第005章 亡徒第1/2段
“你可有想过出去？”
对于杨离问出这样的问题，细奴先是一懵，然后哗然色变，张大了嘴，但又惊惧于人多眼杂，不得不压抑住震恐的情绪。
“休得胡言！”他努力的憋住愤懑，从而造成整张黝黄的脸，像猴屁股一样通红，“奴徒逃亡都不用上报障塞，侯部就可当众绞死，还要暴尸三天！”
他看了下左右，继续警告道：“某在此熬了四年，整整四个春秋，现在就差最后一个月了，乃这跛夫若是牵连了某，某就是化作厉鬼也放你不得！”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土墙上刻的一大片记号，都是一指长的小竖线，每一条代表一个月，每一行有十二条，如今距离刻满四行，还差最后一条。
这细奴本是富户家蓄养的私奴，因为撞见家主侍妾与人偷情，反而被诬告了一个戏侮主母之罪，判处了“完为城旦”的刑罚，也就是四年有期徒刑。“完”，就是保持完整身体的意思，不用像杨离那样剃光头发，还要跟家犬一样束着项圈。
杨离见他情绪濒临崩溃，便继续编起了草鞋：“吾戏言耳。”他轻描淡写的翻过了这一页。
听杨离这么说，细奴才松了口气，他张望了下左右，悄悄道：“你可莫要寻那心思，这光禄塞就跟个囚笼似的，即便逃得出侯部，也过不了障塞，即便侥幸让你过了障塞，那阴山河谷，还有道石门关等着，没有障塞的符信，没人能从那里偷出去。”
细奴见杨离毫无动容，叹了口气道：“即便逃出去又如何，也只能做个亡命，没有符传过所，哪里都去不得，哪户也收不得，只能躲在深山，跟豺狼为伍，和蛮夷一样讨生活，还得日夜提防官署通缉，指不准哪天被人拿了脑袋去换酒，如此说来，还不如这里来的安稳。”
杨离瞟了他一眼：“你倒是晓得清楚。”
细奴脸一红，灿灿的说不出话，过了半晌，他从草毡下取出一个小包袱，一层一层的揭开来。杨离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停下来看他，只见一块手掌大的木牍，以及陶烧的小马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细奴把木牍捧了起来，捏着衣角擦了擦，迎着火光给杨离展示道：“跛夫，此乃某妻三年前寄来的信牍。”
杨离看着木牍上的字迹，是汉代的隶书，和后世楷体已较为接近，所以辨认并不困难。木牍的正面，写着“敬启：并州五原郡光禄塞当渠侯部奴徒戊子”，落款是“兖州东郡濮阳县兴元里冯延年奴婢鸢鹂”，至于背面的正文，只有四个字，或许是请书匠写的，就跟后世的电报一样，惜字如金。
杨离先是问道：“你名唤‘戊子’？”
细奴眼睛一亮：“汝识字？”
杨离点点头：“少时跟乡里的老人学过几个。”
细奴高兴道：“那你瞧瞧，这牍上写的甚？”他虽是问话，但还没等杨离张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自己解密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说：“这牍上写的是‘盼归，生男’，某妻生了崽，盼某早些回去。”
杨离眉头一皱：“何人分说予你？”
“这还有谁，自是侯部的陆书佐，戍卒和刑徒的来信正面，写着“敬启：并州五原郡光禄塞当渠侯部奴徒戊子”，落款是“兖州东郡濮阳县兴元里冯延年奴婢鸢鹂”，至于背面的正文，只有四个字，或许是请书匠写的，就跟后世的电报一样，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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