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献酒第1/2段
第二天，杨离便脱离刑徒本部，分配到侯部的灶房，名义上从事砍柴烧灶，实际是在官署打杂扫洒。省卒把他领到门口通报，书佐正在案前喝酒，一手支着脑袋，一手从酒壶里倒出浅黄色的酒汤，摇摇晃晃的端了起来，明明是对着嘴，却大半喂到了衣襟上，酒水从蘸湿了的短须往下渗，滴在竹简上也浑然不知。
他合上眼，细细回味，等到省卒通报了两声，才睁开来眼睛，指了指书架，醉醺醺道：“年前这几排架子倒了，简牍都乱成了堆，汝……且将之各自安置，了然？”
“诺。”
正如他所说，半个屋子都是堆积成山的简牍。阳光从窗洞照进来，空气里到处漂浮着绵密的尘埃，腐朽与潮湿的气味，在鼻子底下四处游走。
杨离一瘸一拐的过去分拣竹简，木架的每个格子上，都挂着一块小木牌，但格子里堆放的竹简，却不是对应的内容，多半是这书佐喝醉酒，自己推倒的，后来囫囵塞进去，也懒得整理。
这里有记录军戎的《兴律》，有记录烽燧守备的《塞上烽火品约》，有记录粟米发放的《卒粟名籍》，有记录吏卒劳绩的《赐劳名籍》，还有《吏受奉名籍》、《告刻名籍》、《赀卖名籍》、《衣物名籍》，甚至《马名籍》，细目条例之多，远远超出杨离想象。
就在整理过程中，一卷《徒名籍》出现在他视野里，杨离眼皮一跳，这是记录他们刑徒的名册，抬头就是“当渠侯部徒名籍谪卒”。
于是他继续翻，很快就找到了徒名籍的《奴徒卷》，他瞟了一眼酩酊大醉的书佐，而后解开绳结查阅，在一大串的名字中，找到了自己的信息。
官奴，季，左冯翊阳陵县延成乡广安里人，身长七尺六，肤黄，脚跛，年十九，刑髡钳城旦，建昭五年正月辛酉。
这是去年开春押解边塞时，侯部给他登入的信息，奴徒不像戍卒，还有钱、米、盐、衣可以拿，他们的信息基本就在这册《徒名籍》上，如果上面的信息被擦除掉的话，边塞即便今后想要追捕，怕也是得耗费不少时间。
杨离想到这里，瞄了眼酒醉昏沉的书佐，虽然手上没有刮除字迹的刀削，但字都是墨写的，用唾沫也可以将其抹糊，可就当他要下手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
杨离赶紧收好《徒名籍》，见是侯史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
“祸矣！祸矣！”
他心急火燎，书佐却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瞅清是侯史，乐得还要再来上几盏：“正要找山侯史来着，汝且从实说来，这酒何处寻来，不知可有门路，为某再添几坛如何？”
侯史赶紧按住酒坛子道：“坏就坏在这酒身上了！”他压着嗓子道：“过些天那呼韩邪单于和亲出塞，都尉府摆宴会射，这批酒便是专供大宴的，但没成想障部那仓官，私自挪卖给几个侯部，现在被塞尉晓得了，那是雷霆大怒，傅侯长都被传去问话了，我们这些手下人怕是少不得问责，你说这不是凭空招的祸事嘛！”
书佐闻言一颤，酒意全消：“吾等自赎罚金，再置几坛好酒充抵入库，侯史以为可否？”
&emp; 杨离赶紧收好《徒名籍》，见是侯史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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