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点卯第2/2段
杨离的心顿时一沉。
“当渠部吞远燧，卒七人，一人省，一人役，在官己见，四人。”吏员查点清楚后，高声道，“清河信乡黑牙何在？”
杨离心思一动，回道：“禀上峰，某腿疾复发，疼痛难忍，燧卒黑牙去山间访药，故误了点卯，还请上峰通融。”
小吏冷哼一声：“边塞重事，岂可儿戏，若是人人散漫，随意行事，我大汉军纪何在？”
杨离脑中迅速翻过《兴律》条例，心里一权衡，抱拳道：“此事全因某起，愿代黑牙负罚，请上峰择断。”
小吏瞟了他一眼，道：“《兴律》八章十四条，燧卒点卯误时，笞三十，夺劳一月，汝可晓得？”
杨离道：“愿受罚，以明军纪。”
燧史在边上看热闹，燧长倒是给杨离说了两句好话，不过对面全然没有以往的通融，只是看在跟燧长相熟的份上，跟他露了几句实话：“新候长上任，每日整顿军纪，现在候部风声鹤泣，某可不敢在这关头徇私。”
他这么一说，燧长只能作罢，杨离结结实实的，被省卒按在地上，挨了三十下竹板，血从两股往下流，整条下袴一片鲜红。
杨离紧咬着牙，不叫一声，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
此时的黑牙，正提着裤头，哼哧哼哧的往土坞跑，远远看见候部的省卒在点卯，吓得赶紧藏进草丛里，只是令他不解的是，那跛脚的庄稼汉，居然替他顶了处罚，瞧那竹笞打在屁股上，迸溅的鲜血，黑牙吓得冷汗直流，全身哆嗦。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当杨离对这滑头一筹莫展时，这顿鲜血淋漓的竹笞，一下让整个局势豁然开朗。傍晚时分，黑牙在土坞升起篝火，点上香，说要跟他拜把子，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燧长在边上做见证。
由于板子挨的太重，今天的候望肯定做不成了，其实本来也不是他的，只不过稚夫病的只剩半条命了，所以这几天杨离一直给他代役，也算是好好先生做到了家。燧长一看这情况，肯定不成，杨离有了差池，谁来给他讲解律令，所以他一翻执勤的时令牌，丙辰日，正是燧史，他把活安排给燧史，燧史人前应承下，人后又把皮球踢给病榻上的稚夫，这稚夫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抄起有方和弓箭，硬撑着要去石燧候望。杨离提议让黑牙代役，但这稚子倒也是执拗。
“不妨事，某感觉力气好了些，使得动有方，尔等且看。”
他挥舞了两下有方，示意身子强健，原本灰白的脸，居然真的隐隐泛着红光。
没有人知道，稚夫从这间土坞踏出门后的一盏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黑狗突然狂吠，马圈也骚动不安，所有人都以为是敌袭，但等人抄起武器，冲上塞墙时，只看见茫茫的戈壁上，只有阵阵卷来的沙土。
什么都没有。
只有稚夫孤零零的躺在天田上。
孤零零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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