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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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也不知道我那几个老伙计听说以后会怎么笑话老子……他娘的,老子自打当兵以后就图过三样东西,一是枪炮、二是粮食、三是脸面,现在可倒好,前两样折腾没了不说,连他娘的脸面也快让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我丢完了。这事儿要真传了出去,老子是真没法混啦,带兵无方,手下人出了叛逆,当了逃兵,闹不好上级还得找我算账。尤其、尤其是那个……咳,算啦,不说啦,说多了这心里就他娘的窝囊!”

  龚副团长接过方罗成的话茬儿试探性地问道:“团长,您是想说您的老伙计杨龙菲吧?”

  方罗成意味深长地看了龚副团长一眼后,冷哼一声道:“除了这小子还能有谁?他娘的,杨龙菲这家伙,自打老子认识他没几天就看出来啦,这小子是憋着一肚子坏水没处倒。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打瞎子、骂聋子、专给瘸子下绊子,放屁嘣坑、撒尿和泥、专揍没主的狗。这小子天生就不是个能安分的主儿,要是没当上兵,你信不信?他他妈闹不好敢去落草当山大王!不光这样,杨龙菲这小子还是个倚疯撒邪的主儿,事事争先不说,还容不得别人跟他较劲。你就说下棋吧,就他那臭棋篓子牛皮吹得震天响,在人家高手面前用不了一会儿工夫就本相毕露了,眼看着自己快输了怕丢面子,这小子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就把那好好的棋局全给‘呼拉’乱啦。等你反应过来,得,这小子早就没影啦。我算是看出来啦,像他这种类似滚刀肉的毛病还真跟他娘的瘟疫似的,把他手底下那些干部战士全都给传染啦。跟敌人耍心眼也就算啦,结果这小子跟兄弟部队的也放赖。还没等战斗打响,他他妈的连封条都写好啦,就等着战斗结束以后好抢战利品啦。我太了解杨龙菲这号的啦,要是让这小子知道老子现在的处境,他狗日的不在全师的干部堆儿里传个满城风雨就不算完!”

  “听您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啦,这个杨团长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难怪咱们师里经常传着这样一句话,说是独立团从团长到战士,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脾气硬不说,嘴里的怪话也多得不得了。对此好像还有人专门统计过,说是咱全师流传的所有小道消息有超过一半都是从独立团战士们的嘴里传出来的。我之前路过独立团的时候见到他们的参谋长林志国,就问问他有没有这回事。可您猜人家怎么说,人家说是啊,外面怎么传的你就怎么听呗,这也是咱的本事。嘿,我当时一听就傻了,闹半天人家还当成是啥露脸的事儿呢。结果还没等我开口,人家又说啦,说这是老总给他们的评价,夸他们是两头冒尖儿,打仗冒尖儿,说闲话也冒尖儿。我心说了,还老总给的评价?要按照老总的脾气,非把你们这帮人的嘴都给锔上不可!”

  “这没啥可奇怪的,杨龙菲的兵嘛,人横口气自然小不了,要不这么说还真显示不出他杨龙菲那点儿能耐。唉,也不知道杨龙菲这小子现在怎么样啦?别是跟老子我一样,净被他小鬼子当兔子撵呢吧?”方罗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

  龚副团长脸色平静地说道:“我估计他们那边儿的情况比咱这儿也强不到哪去,按照鬼子这次的进攻意图来看,独立团所处位置应该正是敌人集重兵进攻的地方。真要是论起来,咱们这儿倒成了鬼子包围圈的薄弱点。虽然暂时和师部失去了联系,但好在部队的建制得以保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寻找出一个有利于我的突围方向,只要能冲出这座山坳,再去寻找大部队就要容易得多。”

  “王参谋长,王任穷,过来!”方罗成左右摆头在人群中寻找着团参谋长王任穷的身影。

  王参谋长听到呼叫后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一刻没敢耽搁就飞奔至方罗成的面前,立正敬礼道:“团长,您找我?”

  “我问你,出去探路的战士都回来没有?”

  “暂时还没有,我是从侦察连抽调了八名战士分别往四个方向前去探路的,规定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临走前我嘱咐过他们,只要是算着时间快要到啦,不管有没有发现出去的路都得立刻掉头往回赶。现在距离我要求的时间还有半个多钟头,咱们还是再等等吧,我想总有一个方向能绕出去。”王参谋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怀表,定睛望了眼时间后说道。

  方罗成听后不由得沉吟了半晌,随后开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扫视着周围,他舔舐着干燥的嘴唇,时不时咂巴起了嘴,随后伴随着一阵长长的叹息声,方罗成有气无力地冲王参谋长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方罗成突然感到半个钟头的工夫是如此难熬,眼看着天快要亮了,如果前去探路的战士不能如期而归,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落入敌手,或者是发现出路后放弃回来报信,选择了集体叛逃。这样一来,部队依旧无法选择出一条安全的出击路线,这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岂不就成了拖垮全团战士生命的死亡枷锁?越是到这个关头,方罗成心里就越没底,正所谓大限来时方显人心,要是连出去探路的几名战士也都趁机叛逃的话,那自己这个团长真就别干啦,就是上级不处分自己,那些昔日的老战友、老伙计们的口水也够把自己给淹死啦。

  正在这时,村子北面的一处灌木丛内忽地引起一阵骚动,负责站岗的士兵们立刻举枪瞄往声响处,一边踱步向前靠近一边厉声警告道:“别动,什么人?慢慢出来,敢乱动就开枪啦……”

  话音未落,那两团在灌木丛内颤抖着的黑影便蓦然倒地,随即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响。战士们见状纷纷上前将其包围,凑近一看才发现,刚才那两团可疑的黑影竟是两个小时前出山探路的战士!只见两人满面尘灰,脸颊两侧都沾满了鲜血,从伤口形状上看,好像是被树枝划烂的。再看他们身上的军装,也早已沾满各种污垢,变得破烂不堪,就好像是从煤场滚了一圈后回来的,两个人从外观上看都显得格外落魄。

  方罗成和龚建林也闻讯赶来,经过一番检查后发现,这两名探路归来的战士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二人目前仍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干涸开裂的嘴唇一直在不断地抽搐,面部肌肉也时不时出现痉挛的现象。老三团的编制内没有卫生队和随军护士,备战期间向来崇尚“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的作战原则,直到现在才发现当时的这个口号还是存在不少瑕疵的。真到了需要大夫的时候,面前站着的却是一副副五大三粗,只会大眼瞪小眼,连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起来的面孔。

  方罗成在心里嘀咕着:算啦,死马当活马医吧,既然只有这两人回来啦,要真是救不活他们,自己也必须孤注一掷!天亮前部队必须开拔,要真等到让敌人发现目标后再动身就全完啦,老子们就是死也不能这么窝窝囊囊地死!

  “晋生,把水壶给我……”方罗成将其中一名战士的上半身缓缓抱起,目不转睛地喊着警卫员的名字。警卫员路晋生手里拿着水壶迟疑道:“团长,咱就剩这半壶水啦,这还是您省下来的……”

  方罗成骂道:“你他妈废什么话在这儿?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个?把水壶拿来!”说着便从路晋生的手里抢来了水壶,拧开壶盖后缓缓地将水喂入那名战士的手中,灌到一半后遂将水壶递给了副团长龚建林,指着另一名平躺在地上的战士吩咐道,“把剩下的水喂给他……”

  喂水以后又过了将近十五分钟,其中一名战士终于从昏沉中慢慢苏醒过来。他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周围一片都灰蒙蒙的,犹如地狱般阴暗无光。又过了将近五分钟,眼前的情景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团长、副团长、参谋长和一众战士把自己围在中间,眼神中充满了各种表情,有焦灼、有担忧、有急躁,还有不形于色的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方罗成见战士逐渐清醒后忙不迭地问道。

  战士习惯性地准备抬起右手冲对方敬礼,却发现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整条右臂的力量显得是那样脆弱和不堪重负。此刻不光是敬礼的动作无法完成,就是将手掌攥成拳头似乎也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才能勉强做到。

  方罗成扶住战士想要抬起的右臂好像是被树枝划烂的。再看他们身上的军装,也早已沾满各种污垢,变得破烂不堪,就好像是从煤场滚了一圈后回来的,两个人从外观上看都显得格外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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