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逛老北京圈第4/4段
到了宿舍楼下,零子鹿想了一下,还是给刘建军打了个电话,他们估计也已经离开了,电话里听起来周围安静多了。刘建军上来就说:“行啊,妹妹,悄没声儿的俩人就一块儿消失了。”零子鹿啐他:“收起你那个拉皮条的丑恶嘴脸。你就顾着自己闷得儿蜜,把我扔给一个生人,最后还让人家一个外地人送我回学校。”刘建军笑了:“哈哈,老陈这人。有意思吧,妹妹?”“有什么意思啊,话都没说两句。他说让我明天陪他去东四那边找人,我抹不开面儿,答应了。你这大哥人怎么样啊,是好人吗?”刘建军有点意外,想了想说:“他啊,做朋友一流的,做男朋友次点,但是绝对是个君子,你放心跟他去吧,他轻易不求人,不是爱跟人起腻的那种。你就当出来散散心吧,别老闷在学校里,啊?”零子鹿放下心来,又觉得自己今天对刘建军态度不够好,于是把语气放软:“哥,我知道你关心我。我没事,见着你我就高兴了,不用找那些外人来,你不怕别人离间咱们兄妹感情我还不愿意跟你生分了呢。”从宋闵跟零子鹿分手,刘建军就没断了给零子鹿介绍青年才俊,让根本无心于此的零子鹿应酬得都怕了。刘建军挺感动的:“你明白就好,我就愿意看见你高高兴兴的。不过今天这个老陈,还真不是我要介绍给你的,就是凑巧他在附近,都约到一块儿了。他也不适合你,你要不愿意搭理他明儿就别去了,我跟他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零子鹿听着小田在一边催着刘建军“你们俩别在这儿掏心挖肺的行不行啊,我听着直冷。”赶紧说:“没事儿,都答应人家了。我没别的事,挂了吧,问嫂子好。”最后一句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果然小田在那边咯咯笑了:“这死丫头。”
刘建军虽然对小田百依百顺,却一直拖着没正式结婚,这是小田的一个心病,人前人后的就特别爱摆正室的款儿,生怕被人低看了。零子鹿知道,其实这不是她的问题,是刘建军的问题。刘建军离婚离怕了。
零子鹿第二天差点把跟老陈的约会忘了,吃了午饭睡了午觉,校园广播响起来了才懒懒的爬起来洗脸,还想着要不要回家,一看表,都两点多了,忽然想起三点的见面。连滚带爬的跑到学校门口打了辆车直奔地铁站。
还不到三点,老陈已经在地铁口那里等着了,见零子鹿从出租车上下来有点奇怪,说:“我以为你坐地铁过来。”零子鹿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晚了,就打车来了。”老陈有点感动,零子鹿这个北京形象代言人做的果然称职啊。
老陈手里捏着一个地址,两人在二环路边一路问着进了一个小四合院。老陈在门口扬声问:“余师傅在吗?”里面应声出来个四十多岁干瘦的中年人,打量着他们问:“找谁啊?”老陈赔笑说:“我是魏峰介绍来的,昨天打过电话。”对方马上热情地招呼:“请进请进,我就是。”
零子鹿有点迷糊有点紧张地跟着两人进了屋,屋子很小很拥挤,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感觉有些异样。待落了座,零子鹿才发现特别之处:满屋子都是各色中式家具。
老余自豪地说:“瞧瞧我这些家具怎么样?别看我房子破,我这一屋子的家具就值两百多万。小偷来了都不怕,家里没现钱,家具他又搬不走,再说也不识货阿。”
零子鹿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低头看发觉扶手很特别,并不是普通的简单纵横两根棍的那种结构。而是整块的精致的雕花木板,看上去非常美丽。零子鹿不由得说:“这个椅子真好看。”“那当然。”老余很开心,跟零子鹿献宝:“其实这椅子年代不算远,就是晚清的,可是工艺好,你看看,这都是浮雕夔龙纹,多有气势。再看这榫头,做得多严丝合缝,没有一处透榫。”零子鹿不得不打断老余的陶醉:“什么叫榫头阿?”老余耐心的给她解释:“明清的家具,都是榫卯结构的,不用胶不用钉子,完全就靠把结合部位做成凹凸的榫和榫槽,特别精密的连在一起。这样几百年都不带变形的。”
零子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由衷地赞叹:“真是太神奇了。”老余碰到零子鹿这么个肯配合的好听众,兴致也高涨起来,给她一样样讲古董家具的玄妙之处,倒把老陈给扔在了一边。老陈也不以为意,细细打量着屋里的收藏。老余的演讲告一段落,才想起一直没理正主儿,向他搭讪地笑说:“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得真心好这个才能坚持下去,所以别看手里进出数目不小,但是永远没什么大钱,因为看见好的老想赶紧收了,钱还没捂热乎就又出去了。”老陈理解的点头笑了。
老陈一直坐在一边的拔步床上,位置比较低,零子鹿坐的太师椅很深,她的脚也够不到地,就翘在那里,老陈眼角一瞥就看到她鞋带开了,她自己还不知道。屋子的空间小,两人坐得很近,老陈也不知道怎么就探过身去帮零子鹿把鞋带系上了。
此举一出,又突然又自然,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有点愣神,一直很顺畅的交流忽然被打断了,还是零子鹿先站起来:“我上院儿里看看花儿。”说着就出去了。
没过十分钟老余送着老陈也出来了,老余热情地邀请俩人再来玩,零子鹿含含糊糊的客套着。走到二环边上,零子鹿问老陈:“今天就是上他这里看家具吗?”老陈点头:“你坐的那对椅子我买了。”零子鹿很意外:“这么快就决定了?很贵吧?”老陈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晚上请你吃饭吧,谢谢你陪我来这里。”零子鹿赶紧推辞:“不用了,谢什么啊。我还要谢谢你帮我长知识了呢。我没想到中国古时候的家具有这么多讲究,而且做得这么漂亮。不过,”她吐吐舌头:“坐着还是太不舒服了,我宁愿坐那没文化的沙发去。”老陈笑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太正常了,这是我们老男人的爱好。不过这顿饭我肯定要请,你选地方吧。”
彼时刚过四点钟,吃晚饭还是太早了,北京那时“24小时都有饭”还是少数几个餐馆的噱头,大部分地方还是五点半到十一点那种。零子鹿是真不想吃这顿饭,也不熟,而且刚才老陈给她系鞋带弄得她心里怪怪的。但是毕竟是刘建军的大哥,又是外地友人,也不好表现得太别扭了,她想了想,说:“我带你去吃我们北京的家常菜吧。”
两人打车去了东直门的庚午大食堂,这个餐馆的老板绝对是天才–当时北京像样的吃饭的地方不多,高档馆子走的还是生猛海鲜的路子,有代表性的是三刀一斧之地:香港美食城,顺峰酒楼、明珠海鲜、山釜餐厅,都是随时斩人一脖子血的地方。在有钱人扎堆的东直门外,偏有了这个庚午大食堂。服务生是一水儿的穿对襟小褂扎着裤脚的小伙子,吃的是地道的北京家常口味,桌椅是硬木桌子长条板凳。价钱不便宜,但是谈不上宰人,请朋友来吃饭又体面又实惠。真有钱的假有钱的,返璞归真的附庸风雅的,都奔这儿来,生意别提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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