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第2/2段
他倒没觉得天塌下来了,因为他女朋友银行账户里还有25万欧,正当他想着要离开移民行业已经萎缩的塞浦路斯,思虑着应该去往比较红火的西班牙还是葡萄牙时,突发奇想跑到爱神石去游泳,女朋友一命呜呼,他一命差点呜呼。
当易续了解到自己的爸爸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了解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些年怎样将三个妻子和三个孩子弃之如旧衣履,再想到妈妈因为这样的男人独自抚养自己、孤单多年、那么乐观纯良的人都留下了心病、也许还因为那心病丢了性命,他对这个爸爸,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幻想和留恋了。
我妈说,这么个人,死了还值一柱香,活着就只能配一个巴掌!
易续从始至终没跟他说一句话,即使他爸爸不停地问,你是我那个在中国的儿子吗?
“那个在中国的儿子”——他不记得他的儿子曾经叫段愿,也不知道他的儿子后来叫易续,他说他是“那个在中国的儿子”。
他只是记得自己年轻时的那张脸。
塞浦路斯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岛国,海滩、阳光、古城墙都美得不得了,还有让当地人引以为豪的全世界最棒的海鲜。这个欧洲国家刚好不是申根国之一,我有年假,公司又是个批假批得比较爽快的公司,我本来应该也飞去度半个月的假。
可是易续说,别来了,这儿脏。
易续把他爸爸从医院送到租的房子后,没留下只字片语就离开了。
易续说,他给了我一条命,我也救了他一条命,扯平了。照顾他这么久,只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这世上有的夫妻关系是纸质的,有的父子关系是生理的。成为丈夫,只是因为活着进了婚姻登记处;成为父亲,也只是因为生殖系统正常。能留住人的,从来就是感情和责任心,不是称谓。
易续回家的第二天,自己带着蛋糕到我家庆祝他28岁的生日。我妈一见他真人确实长得比我好那么多就热泪盈眶了,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板上。第二天早上那儿还有一抹白色的灰尘,易续到我家都没打扮,她化了一个小时的妆,从泰国晒成的黑色三年多前就已经褪干净了,还是意志坚定地往脸上扑了半盒粉。
易续对着蜡烛许愿说,妈,我们会在最好的地方重逢!
那晚我们四个人站在蛋糕前,易续用他的手机拍下了第一张合影。他在照片里笑出了全世界最好看的弧度。
全世界最好看的弧度是我想象的。
事实是,很多年排斥照相的易续,累积了对镜头的陌生感。他自身的沉稳和站在镜头前那一刻产生的局促发生了撞击,他兴奋又拘束、期待又抗拒、从容又无措,所以照片里的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宛如智障。
我把那张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今后谁再说我配不上他,我就掏出手机为自己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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