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2段
无间深渊下的一百年,非但没让魔尊殿下修身养性,反倒滋长了他的脾气。
卫昭低头看着许辞道:“我听妹妹的。”
许辞神色一顿,半晌才开口道:“久闻长安景美,一直心向往之,但此番出门是为了去江南下聘,迎我未来嫂嫂过门,实在不敢耽搁,以免误了吉日,多谢郎君好意。”
不等谢临劝说,她又道:“一来这是爹娘遗命,只盼哥哥早点成家,担起家业。二来,哥哥自小身子不好,去了长安只怕水土不服。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我怎么办呀。”
小姑娘尾音婉转,眼神清澈,倒真像是个一心爱护兄长的妹妹。
卫昭暗哂,小海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发厉害,比那戏台子上唱罢悲欢离合的人还要入戏三分。
他伸手轻摸了下她的头,发根柔软。
老人都说,头发软的孩子有福气。
卫昭这厢还在神游天外,许辞只得对上谢临探究的目光,不动声色。
“既如此,便不强留二位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谢临最后四字刻意加重了语气,桃花眼里笑意满满。
“告辞。”
待两人走远,谢一才跪下请罪,“请主子责罚。”
谢临摆摆手,“行了,你的身手我心里有数,一时大意罢了。不过,那个小姑娘还真有意思,有意思。”
……
许辞和卫昭磨磨蹭蹭走到江南永镇的时候,正好赶上冬日的初雪。
乌篷船晃晃悠悠地行在水面上,小雪簌簌,远处遥遥传来闺阁女儿的琴声。两岸有人家檐下挂了暗红灯笼,在薄暮里平添几分萧瑟。
红衣小姑娘坐在船头,兜帽遮住面容。她小半截手掌露在外面,飘飞的雪粒融于她温暖指尖,留下浅浅的凉意。
一阵寒风吹来,挡风的帘子一角被掀开,浓郁的酒香从船内飘出来,还附带着极淡的梅花香。
许辞随手拂了拂衣上积雪,换了个姿势继续看景。
她喜欢南方的雪,一点点覆盖在青瓦石阶上,铺陈出一副淡雅素洁的画卷。话本子里的小姐撑一把描花的油纸伞走在长街上,不经意回眸,便会生出许多故事。
娘亲说,她和爹爹就是相识在江南的雪天,她掉落的珠钗刚好被爹爹拾到。
那是清隽的郎君人生唯一一次冒昧。
许辞把头枕在膝上,怎么也想不出爹爹痴缠着小娘子问人名姓的样子。
她轻轻笑出声,慢慢就湿了眼眶。
卫昭拎着温好的酒出来,在许辞身旁坐下,“梅花煮酒,倒是应景。”
他喝酒自有一股名士风流姿态,白衣疏朗,如玉的手指把玩着青瓷酒杯,笑意懒散。
许辞轻声问:“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喝酒?”
“大抵,是想要忘掉一些东西,又或许只有醉了才能见到想见的人。”
她取下兜帽,脸上还有半干泪痕,“那你呢,想要忘记谁,又想见谁?”
温凉的指腹替她拭干残泪,他嗓音低凉如水,“现在喝酒是因为开心。”
她不再问,只是道:“我也想喝一杯。”
卫昭便安静斟满一杯酒递给她,“慢点儿喝,别呛着。”
初入口时微甘,然后辛辣堵在喉咙,直到长呼一口气,最后剩下一丝苦涩始终挥之不去。
许辞饮了酒,身子慢慢回暖,她眨眨眼,道:“卫瑾瑜,我在想啊,我若是真有一个阿兄,应该也是如你这般的吧。”
卫昭望着荡开一圈圈涟漪的水面,“你醉了。”
“嗯。”
小姑娘倒下前拽住他的袖子,喃喃道:“你以后要对我好一些。”
他指尖点在她眉心红痣上,良久才应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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