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息第1/1段
坐在槐树下的老人，此言一出，原本的欢声笑语瞬间归于平静，围在四周的过路百姓面面相觑，皆是闭上嘴巴，悄声离去。
他们这些本就是闲来无事，在镇子里晃悠寻乐子的人，更是喜欢听一些坊间相传的消息，像是谁家儿子看上谁家姑娘啦，又或是哪家男人大半夜溜出门，去镇西的氏景茶楼一夜风流啦，最后没钱付账，被人一顿毒打，像白条鸡一样被丢到街上，等等，诸如此类。
可这次老人所提之事，与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一样。凡是有关小镇四族之事，他们皆不敢谈及，就算其中有些人对此事感兴趣，也只会在私下询问，并不会傻到在大庭广众之下瞎说话，毕竟那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盘龙镇地处帝国边境，所谓天高皇帝远，皇室的势力虽然遍及各处，可强龙不压地头蛇，平头百姓的性命又怎能抵过整个宗族。
小镇以前不乏一些喜欢评头论足的村野妇人，她们经常聚在一起闲聊，所说言语也从不避讳，可没过几天，那些妇人不是落水而死，就是坠井身亡，又或是七窍流血，总之死相很惨。
围在槐树下的人群渐渐散去，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捻起一颗白子的枯老大手置于棋盘之上，久久没能落下。而坐在他对面的老人，火急火燎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揽进怀里，随后胡乱的抓起一大把棋子，不论黑白，全都丢进了棋盒里。
他抓起棋盒，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慎言，慎言啊，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老人坐在槐树下，看着匆匆离去的老伙计，抬起的手重重的拍在了膝盖上，他轻缓摇头，言语中满是无奈。
“这世上当真是武人的天下，就连我们这些土埋大半的老匹夫，在这世道也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咯。”
在说完这句话后，老人轻声咳嗽了两声，咳出两口黑血，他毫不在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而后站起身，佝偻着腰，面朝老槐，双手负后，笑呵呵道：“老伙计，也许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个冬天啦。”
一片槐叶如同回应一般，从枝头缓缓飘落，正好落在老人的额头上。
老人拿下槐叶，站在树下，手在不停的颤抖，眼角也噙满了泪水。
他一生无儿无女，更是没有婚配，孤身一人走过七十个冬夏。
这位老人的遭遇其实说来也挺惨的，他原本是齐家的管家，却因看不惯大家族那种视平民如草芥般的作为和行径，甘愿解任归田。
起初，作为管家的时候，有很多貌美的女子与他眉目传情，而他也渐渐的喜欢上了其中一人，可当自己离开齐家后，本以为可以跟自己喜欢的女子双宿双飞，不料却遭到她家里人的反对，将他赶了出去，不让他再踏入半步。
至此以后，他一生未娶，而那女子也终生未嫁，哪怕两人垂垂老矣，最多也只是相视一笑，不曾多言。
老人站在树下许久，准备转身离开，而秦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老人一眼便洞穿了秦夜的心思，他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说道：“你要找的那个小家伙，应该在后山。”
秦夜转身准备离去，在走出数步后，老人突然开口，“生与死皆在一念之间，你不怕将你牵扯进去？哪怕你是少爷，可齐家却未必会给你这个秦家少爷的面子。”
秦夜愣在当场，半晌后，他缓缓说道：“是生是死，在于我，而不关乎他人。”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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