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第2/3段
事实上他也确实成功了,早些年,他开着一辆假牌照的二手黑车从南京一路颠簸地开到深圳,找当地的卖假货的买一批劣质工业药水,然后自己重新贴上英文牌子的标签,再开回南京倒卖,那时候考驾照不方便,他也没驾照,就这么光着胆子来回跑了几年,积累了一笔资本后开始办厂子,或者称之为作坊更合适,慢慢地一直到之后在南京开了一家公司,专门做手机按键,厂还挺大。
我在南京上了几年学,就被我爹送去了澳大利亚,我妈则是跟着一起过来陪读。
哪怕一开始离开老家时还偶尔闹着哭着要爷爷,但在我爹的糖衣炮弹之下,孩子的心,总是会健忘的,同时,也总是会习惯的,尤其后来出国后,对很多事情,也都慢慢地模糊起来了。
我爹是坚信“外国月亮总是圆”的那一批人,所以我先在澳洲上学,之后又被他安排到了美国上学,我那时候仅有的一点印象就是爷爷家厨房里好像挂着一幅海报,上面有一个解放军扛着红旗,配字是:打倒美国帝国主义。
嗯,然后他的孙子终于打入了美帝的内部。
在美国上到了大学,我就办了休学手续,大概是被资本主义的空虚颓废思潮所影响,十九岁的我开始了自己的漂泊旅游,从美国,再到西欧,总之那时候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自以为是的颓废,总觉得那帮带着乐器到处睡大街的人才是真正的高B格。
然后,我收到了来自家里的消息:
爷爷去世了。
………………
“琏娃,再有几里路就到了,快了。”开车的大黄牙对着我笑了笑,递给我一根烟,我接了过来,点燃。
大黄牙算是我叔叔辈,小时候喜欢跟着我爹屁股后面跑,后来在我爹投资下在成都开了一个冷冻批发市场。
事实上,从成都下飞机坐上大黄牙的车开始,从大黄牙的叙述中我忽然发现我爹其实并不是那么的不念旧,村子里好些个同辈人在他起来后都曾投奔过他,他也二话不说能帮就帮,就连外公家那边的几个舅舅后来也进了他的厂里上班当小管理。
但我爹唯独和我爷爷一直冷战到了今天,直到爷爷去世。
老家在一个坝子上,原本的小山村,现在颇有点小县城的规模,离家差不多十年,等再次回到这里时,我发现根本找不到丝毫以前的记忆了。
以前家里的平房现在变成了三层的楼房,但就爷爷奶奶两个人住,现在只剩下奶奶一个人住。
回到家里时,一些亲戚长辈跟我打招呼,但我都冷冷地没有回应,他们在我这里遇到钉子在背后就说出了国就忘了本了,忘记他爷爷以及他们以前是多疼他了。
我知道我这种态度不对,但我一时间真的有些改不过来,索性由它去。
爷爷遗体放置在冰棺里,陈放在客厅中,外面挂满了横幅,两边的挽联围了一圈,做白事儿的队伍也就是俗称的音乐队已经进场,穿上袈裟或者道袍开始了“群魔乱舞”。
奶奶坐在卧室里,几个老妯娌陪着,我进了屋,
“阿奶。”
这一声“阿奶”我喊得很顺畅,然后鼻子开始发酸,眼睛也开始泛红。
有些东西,是会变,但有些东西,只是隐藏着连自己都发现不了而已,一直到见到奶奶的那一刻,我才真的感受到:
我爷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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