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落 第二十章.闻书与歌第2/2段
“你姐姐对你可真好,我看得出,你真的好幸运,有这样的姐姐妹妹,别人是羡慕都得不来的…”苏鸢有些激动,就好像写信给他的是自己的姐姐那般,她在字里行间甚至能够大略地推测出他姐姐的面容。
“我姐是极好的,只是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我有些愧疚,我宁愿当初远走的人是我…”他在苏鸢的引动下再次回忆起当初的情景,那是一个凄冷的雪夜发生的故事,不过他并不打算和苏鸢分享,那是属于他的一段悲伤。
苏鸢见他情绪低落,于是让他带着自己出门走走,他应着走到了后山的碎石坡上。那是一片倾斜角约六十度的小坡,满是灰红色的细碎石砾,童年时候他姐姐带着他在坡上滑行,用着割编成捆的野草垫着,从顶上一直滑到山沟里去。那种疾行的快乐不可言说,直到将石砾彻底碾成细沙方才结束,等待个把月,坡上又生出新的石砾,这一项快乐的游戏便又开始。
想是这游戏深得院子里的小孩子喜欢,苏鸢不能体验到这乐趣了,坡上一片狼藉,还四处丢着干枯的草叶。
日头还早,他决定到镇上添置些肉类用作火锅的材料,冬夜里的闹腾,没有些好吃的怎能过得去呢,这时候不必节约,还能推动一下家乡的经济发展,何乐而不为?
苏鸢自是随着主人一起去的,可街上的熟人总将他俩认作一对儿,都说着些调笑的话,这让苏鸢羞涩又甜蜜,让一宁无奈且缄言。他们可没拉着手表明情侣的关系,但在过年时候带着外人回到家乡的举动,不就应了那“见家长”的习俗么。虽然两人并无此意,但还是碍于热情,矫揉造作,装出一副亲密样子,这才令那些好事者喜闻乐见,他俩才得以脱身。
世安是不必担心的,这里是她的家,是属于她的小小天地,她知道在无人时刻该怎样打发时间,她的乐趣远比一宁这个少年要多得多。
苏鸢牵着他的手不放,温软的触感带着她的一丝狡黠,他只能任由着她,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她撒手。两人各怀心事地走在同一条宽阔的公路,惹得周围的人议论声更加跌宕,他们可不在乎什么,架是当面打当面吵,没有许多的弯弯绕绕。而他俩的感受却不同,为了维持平衡的姿态,原本不远的路途硬生生走成了冰面,迟缓得像两垂暮的老人。人言可畏这个成语此刻尽显,但或许只有他们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交谈吧,可不像其他地方的流言蜚语集聚着,躲在暗处令人神伤。
他们终于走过了那片是非之地,他从手袋中取物的举动自然地解决了尴尬的事,苏鸢非要他喂她瓣橘子作为补偿,之后两人同保着默契,并肩走向那高高石阶上的家。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旷野中突然传来骊歌,那正是他们所熟悉的那首,歌声凄切哀婉,情意绵长,浑然不似男子所能唱出,苏鸢为之吸引,驻足听着,他也只得停下欣赏起这相识的曲调。
唱歌的人他认识,是住在对山的文生,那位为情所困的男子。五年前的今日,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子远离了他,世俗是强大的,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许多美好的东西,他们很不幸,成为了斗争的牺牲品。那女子他也相识,名叫陈小芸,是个很亲切的大姐姐,她时常揣带着些好吃的东西,分给一群顽皮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他有幸得到过她的馈赠,因此记着她的面貌,关心起她的一切。
听文生说过,小芸姐和他情意相合,已结诺成誓,待得疏通关络即可相偕一生。可是天不随人愿,小芸姐的父亲临时反悔并强行带走了她,惹得文生由此郁郁寡欢,但文生仍然记得小芸姐教给他的这首骊歌。每年的这个时候,骊歌都会响彻这片山野,有人说他自那日后疯癫了,可是他清楚,文生不过是太思念小芸姐,那样美好的人,谁能够轻易忘记呢?
“文生他这几年都是这么过的么,你们这儿还有这样的痴情人啊!”苏鸢感叹道。
“只是他会的歌太少…”
“有一天我们也会唱起这首歌,不知道那时候的情形会是如何,我想,我一定会很伤感的…”
“不如我们也唱,就权当是回应,别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于是,旷野中又融入了两道歌声,与原先的那股应和着,响彻在这乱旋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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