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感皇恩抚台效孤臣 恪圣道学台纵首犯第4/4段
田文镜至此已经知道弘历与他们意见分歧,顿时胆子壮了许多,格格一笑说道:“我半点也不想和二位争吵。这次秀才试院闹事,是有头领也是有步骤儿的,蓄谋得久,所以‘静坐’得也有条不紊,此事绝非小事,下瞒不了细民百姓,上瞒不了圣明天子。本来应该一体擒拿,根究穷治,我让一步,胁从既然不问,首作俑者难逃王章国典。我离开试院时已经委托兴仁兄代为缉捕张熙秦凤梧二人,不知拿到了没有?”
“没有。”张兴仁道,“现场不能拿人,怕重新激起事变。散了之后我派人去殷家老店查问,店里人说他们三天之前已经另挪了地方——这不是什么大事。明天他们进龙门搜身时,神不觉鬼不知的就拿了。”田文镜吊着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轻蔑只是冷笑:“老兄仁德到了糊涂的地步,张熙和秦凤梧如果自觉无罪,何必逃离殷家老店,如果自觉有罪,此刻早已远走高飞了。”还要往下说时,驿馆门政进来禀道:“制台,衙门里李班头来,说有要事禀知。”
田文镜向弘历告便出来,迎面一阵冷风带着星星细雨扑上来,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这才知道天上已经下雨,踩着抹了油一样的石板甬道出来,见李宏升已在二门口等着,便问:“殷家老店人犯都走了?”
“是。”李宏升道,“原来鼓动闹事的那帮秀才,昨个都已经搬完。小的派人寻了半个城的店,拿到一个叫黄世雄的,抽了几个嘴巴才问出来,原来——”他放低了声音,“那个张熙是四川人,商丘有个老姑奶奶,他是外省生员来河南顶籍出考。秦凤梧是洛阳的,自号‘龙门秀士’,和河南府罗老爷他们相与得密。三天头里学政衙门梁师爷曾和这二位一处吃过酒,以后就搬家了。”
“你是说,秦张二人如今藏在学台衙门?”
“小的不敢说。”
田文镜顿时怔住:李宏升今晚还在试院门口向自己指认了张照和秦凤梧,这两人就是插上翅膀此刻也出不了开封城。如果要藏,听李宏升说的话风,极有可能就藏在学台衙门。但省学台衙门直隶于礼部,虽然没有实权,地位并不低于藩台,没有圣旨,何敢擅搜?搜出来还好说,搜不出来便又起轩然大波,而且更要命的是省台大衙的方面大吏都是对头。张秦二人也许藏在何英甚至阿山布罗衙里,那更是无法搜查。田文镜搜肠刮胜一顿思索,已经有了主意,对李宏升道:“你不要走,就在这等着我的号令。”说完转身疾步回上房,对张兴仁说道:“张熙秦凤梧已经畏罪潜逃,下头人说是贵衙门的梁师爷窝藏了。兴仁兄正好在此,请你出个主张。”
“在我衙门里?”张兴仁心头一震,脸色一下子涨得猪肝似的,“刷”地站起身来,手指着外边大声道:“哪个‘下头人’?你叫他进来!梁兴德树叶掉了都怕砸脑袋的人,会做这种事?”田文镜一躬身笑道:“兴仁少安毋躁,兄弟这不是正和你商议么?”“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忍气吞声,已经够了。”张兴仁回身向弘历一揖,说道:“田文镜实在是亘古第一位圣贤,我不配在这当学政。四爷,您将学生就地罢官,让姓田的派兵进驻书院好了。”
他态度如此强硬,田文镜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他毕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了,格格一笑,说道:“兴仁兄,派兵进驻你书院,只要有旨意,我也不是不敢。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秀才们这次闹事,你觉得事小,我觉得事大,你我二人不同仅在于此。就把这事原原本本奏明皇上,焉有不缉拿首犯之理?我倒好意和你相商,你这么大火气,兄弟怎么当的起?”
“这种不阴不阳的样子真让人瞧着恶心。”何英在旁越看越觉得田文镜面目可憎,见弘历端着茶杯只是沉吟,遂大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说明白点!”田文镜毫不容让,一字一板说道:“我根本不为已甚。请兴仁兄回衙自己清理一下。这开封城已被我总督衙门严密监视。人身三尺世界难藏,他们毕竟难逃我的掌握!”
弘历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紧锁眉头,几次要说话都咽了回去。柯英张兴仁同情秀才,窝藏主犯的事不见得做不出来,田文镜这般气势也逼人太甚。他也真看不下去这副嘴脸,但这种人偏偏皇阿玛就喜爱!他阴沉了脸,刚说了句:“你们放肆!不审量自己身分,在我这里大呼小叫,这是什么体统?——”门外远处雨地里叭叽叭叽一阵脚步,邢建业跑到檐下禀道:“四爷,外头一个秀才叫秦凤梧,要见学台大人,说他是秀才罢考的主犯,投案来了!”
几个人一同站起身来面面相觑。张兴仁脸上青红不定,柯英用得意的眼神望着目光游移的弘历。田文镜面现尴尬,干笑一声道:“他来投案,那再好不过。”弘历却道:“这人有胆,叫进来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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