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当断不断畏祸失机 邪道伏诛血溅红楼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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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天后就接到了雍正发来的八百里加紧朱批谕旨:

  夫不战而屈人之兵,上胜也。东美未闻之耶?噶尔丹策零果能谨守臣道,俯伏阙下,朕亦不必以犁庭扫穴而后快。即将特磊妥送来京,俟朕亲询,我军暂缓西进。唯恐特磊有诈,戒备不可稍懈,汝将军事布防调停恰妥,亦同特磊进京可也。钦此!

  岳钟麒明知此举不妥,但旨意毫不含糊,雍正的性子又半点违拗不得。只得连夜安排军务,带了几十名亲兵,快马护送特磊赴京。特磊带的贡品驼队,则由驿站递传进京。

  几十骑人马日夜趱行,赶到北京时已是将近八月中秋。当年河南、山东、山西都丰收,正是清风潇洒金谷登场之时,北京城里人已在忙着制月饼,扎兔儿爷,供小财神,走斋月宫,一片热闹。城外丹枫染秋艳色杂陈,山含淡翠云薄西岭,永定河子牙河清潦流素,两岸杨柳未老,依旧伤心一碧。正是北京天气景致最佳之时,众人一路奔波,却都是满身风尘,眼倦腿胀,哪里有心思观赏?当晚在潞河驿安歇住,张廷玉已来慰问,传旨明日进园,召见噶尔丹特使特磊。同来的还有工部尚书俞鸿图,新升任的京畿道李汉三,礼部外藩司长陈学海,大家吃西瓜品葡萄说闲话。那陈学海仍是饶舌,又是河修治得好,又是各地丰收,又说荷兰国、日本国、法兰西国、罗刹国“万国来朝”。东洋鬼子西洋鬼子怎么恭敬,万岁高兴得病都去了一大半……一有话缝儿就插进来乱嘈,众人也都不计较他。热闹说话一阵便各自散去。

  第二日清晨,岳钟麒冠袍履带结束停当,与特磊并马来到畅春园双闸门口。高无庸已在候着,二人一下马他便宣旨:“特磊在此候旨。岳钟麒进去。”见特磊恭恭敬敬双膝跪下。岳钟麒没言声,抿了抿嘴唇便随高无庸进园,径趋澹宁居。

  “东美一路辛苦。”雍正盘膝坐在大炕上,李卫和朱轼从侍在旁,炕西靠南窗设着一案一椅却是弘历坐着。见岳钟麒进来行礼毕,雍正笑道:“弘历替朕扶一把东美。这会子都是朕的亲臣,坐着说话儿。”

  岳钟麒打量雍正,只见雍正穿着驼色江绸夹袍,外边罩着绣石青江绸棉金龙褂,项间挂着蜜蜡朝珠,腰间系着金带头线纽带,戴着一顶天鹅绒纱台冠,正襟危坐在东阁大炕里,精神比两年前离别时要好得多。只是身上削瘦,连衣服都看着有点不合体,岳钟麒觑着眼看雍正,边坐边道:“圣颜比奴才离开时还清减了些,鬓边头发更苍了。皇上依旧只是吃素么?奴才是个厮杀汉,释佛道理不懂,但供佛也还用三牲,他也不禁荤。所以皇上还要增进些肉食。奴才离开时皇上戴着斋戒牌,今仍旧戴着,难道主子用的常斋不成?”“朕生性喜爱素食,倒也不禁血食。但今天是田文镜头七之日,朕为他超度。”雍正咳嗽一声,一个小太监忙捧着漱盂过去,咯了一会儿却没有痰,又坐正了,叹道:“你大约不知,田文镜已经去了。社稷少一人呐……不说这些了,说说你那个特磊吧。”岳钟麒从河南过,田文镜死,当地缙绅大户爆竹连天响地祝贺,他亲眼目睹。他这个话无论如何不能在雍正跟前提说,因双手按膝,将军备西征情形诸多事务一长一短说了,又细细说了接见特磊的经过,奏道:“《春秋》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最要紧的。准葛尔部历来反复无常狡诈难测,盼皇上掷还他的贡品书表,斥见来使,以示天朝讨敌不共戴天之决心。奴才在西边大营鸣鼓扬旗而进,不难殄灭丑类。”

  “文死谏,武死战,你的这个想头原不错。朕见他,也是想看看他的虚实再作定夺。”雍正说道,“你大约见了邸报,睿亲王多尔衮的案子,已经平反昭雪,鳌拜的子孙也复了世职。朕不是个烂好人,但若能以德服人,少杀生而获胜,朕是求之不得。特磊万里迢迢来了,还是要善见善言。近来十几个外藩国如日本、琉球、荷兰、法国等遣使朝贡,礼仪周备,措辞谦抑,这种祥和之气是大清的洪福么!假如噶尔丹策零果然安分守己臣服西疆,朕又何必一定赶尽杀绝?上天有好生之德嘛——高无庸。”

  “奴才在!”

  “传特磊晋见。”

  “喳!”

  待高无庸出去,雍正笑道:“法兰西国贡来二十枝双筒镶金鸟铳,赏给你六枝。回头你到宝亲王那里领去。”弘历忙起身答应,又笑道:“东美大将军你好风光,我才得了两枝,李卫才一枝。你一人就得六枝——儿臣看日本国进的倭刀也好钢火,请阿玛赏给岳钟麒几把。”“好,赏二十把。”雍正笑道,“大将军有八面威风么!东美的亲卫队可以抖一抖。”岳钟麒忙又躬身谢赏,笑道:“这是圣上激励我全军将士的,钟麒不敢据以为私。擒斩敌上将一名,奴才转赠鸟铳一枝;擒斩敌千夫长一名,赠赏倭刀一柄,如何?”李卫笑道:“岳大将军这法子好。这么说我也厚脸皮,向主子再讨两把倭刀,像吴瞎子这些不领俸禄,为朝廷缉拿山野大盗,赏他一把,比封他的官还要管用呢!”说话间高无庸进来,雍正便问:“怎么这么久?”

  “特磊从双闸口三步一拜进来,走得特慢,奴才先进来禀一声。”高无庸赔笑说道,“他说,准葛尔部落历年来叛服不常,他是有罪之人,不能以常礼晋见天子博格达汗。还送了奴才这个,叫奴才在主子跟前替他美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金饼,足有烧饼来大,少说也有二百多两,呈给雍正。从人见他出手如此大方阔绰,都是心中一动。

  “既然赏你的,你主子知道了,收起来吧。”

  雍正听见特磊如此恭谨有礼,高兴得脸上泛光,又道:“特磊如此知礼,事情有几分指望。钟麒,你和李卫可以退下了。既然已经回到北京,索性放心歇息一下,前方军事奏章,军机处接到就转给你,只留心些就罢了。这部《大义觉迷录》刚刚刻成,已经颁布天下学宫。这是样书,赐你一部,拿回去仔细参详。像曾静,张熙这样的人,只要向化,不但不杀,还有官给他做,由他们游学天下现身说法,比朕自己四面八方地应付谣言不是强得许多么?”他把一部切得整整齐齐的书递给岳钟麒,看了一眼朱轼和弘历。朱轼和弘历都是力主要杀曾静的,只低了头不言语。

  李卫和岳钟麒出殿,见特磊手捧贡单,才拜到蔷薇墙洞旁。二人绕开了,从花间小径到双闸口。岳钟麒要回潞河驿,李卫生拖住了,笑说道:“那个驿里闷死了,这会子还有屁的军务,你跟我来,和你说说话儿——我如今要办一个要差,得借你一点威气呢!”李卫是出了名的顽皮,岳钟麒虽然不苟言笑,也禁不住他这死乞白赖的顽筋,只好一笑,说道:“人都说你病得七死八活,我看你阳寿早着呢!拿你没办法,到哪里玩儿,这威气又怎么个‘借’法呢?”

  “我这身子骨儿得谢谢我们贾神仙。”李卫一边和岳钟麒认镫上马,笑道,“——也是来京之后承他了。皇上依旧只是吃素么?奴才是个厮杀汉,释佛道理不懂,但供佛也还用三牲,他也不禁荤。所以皇上还要增进些肉食。奴才离开时皇上戴着斋戒牌,今仍旧戴着,难道主子用的常斋不成?”“朕生性喜爱素食,倒也不禁血食。但今天是田文镜头七之日,朕为他超度。”雍正咳嗽一声,一个小太监忙捧着漱盂过去,咯了一会儿却没有痰,又坐正了,叹道:“你大约不知,田文镜已经去了。社稷少一人呐……不说这些了,说说你那个特磊吧。”岳钟麒从河南过,田文镜死,当地缙绅大户爆竹连天响地祝贺,他亲眼目睹。他这个话无论如何不能在雍正跟前提说,因双手按膝,将军备西征情形诸多事务一长一短说了,又细细说了接见特磊的经过,奏道:“《春秋》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士气最要紧的。准葛尔部历来反复无常狡诈难测,盼皇上掷还他的贡品书表,斥见来使,以示天朝讨敌不共戴天之决心。奴才在西边大营鸣鼓扬旗而进,不难殄灭丑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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