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鼎丹烛影千古谜案 白虎玉兔同赴大真第2/4段
张廷玉道:“万岁,您这会子静摄养息,我们且不言政好么?”
“好……”雍正闭上了眼,口中尚自喃喃而言:“岳钟麒怎么会这么无能?张照书生误国,情殊可恨……真是败得奇哉怪也……军力粮饷我都过敌数倍的呀……”
雍正昏晕谵语,几个大臣都坐在旁边关切地看着,一时又有太医进来诊了脉退了出去,一时又进了药方,几个人小声参酌。过了大约小半时辰,温家的和嫣红英英进来,张廷玉鄂尔泰等人回避时,弘历却摆手止住了,命三个人给雍正发功放气。方苞儒学大宗,除了孔孟百事不信,原以为她们也要焚符烧香绰神弄鬼地折腾,但见三人齐跪在雍正榻前,绝无其余花哨,只是双手五指箕张对着雍正全身,人虽然不在榻上,也能见到恍恍惚惚若有若无的彩光在雍正身上扫动。似乎还有一股似麝非麝似檀非檀的香气在殿中飘渺流移,呼吸之间沁凉清爽,心目为之一开。正诧异间,三个女子已经收功。温家的说道:“皇上试着张开眼睛……您头还会有点晕,那是您饮食不调,进膳太少。……晚间用点粥就会好的……”
“嗯。”雍正慢慢睁开了眼。他晃了晃脑袋,脸上泛出笑容,看着嫣红和英英,慈祥地说道:“这是朕的两个小媳妇子?好,贤惠而且有本领!弘历是个大造化的,你们也有福相。好!是汉人?”
嫣红和英英怯怯生生地看着雍正这位皇帝老爷子,叩头道:“是。”雍正此时颜色已经回过来,坐起身来对温家的笑道:“朕头也不晕。你是她们的嬷嬷?好本领,真是真人不露相!朕赏你四品诰命衔——无庸取柜顶那两把如意,给朕的媳妇们。”
“是!”
“朕给你们抬籍入旗吧。”雍正微笑道,“大的赐姓高佳氏,小的赐姓金佳氏……”
“奴婢们谢主隆恩!”
雍正一笑,说道:“那是戏里的话。高无庸,带她们去,这几日就住韵松轩,随时能给朕发功治病。”方苞等人见雍正不但身体恢复,气性也平和下来,心里顿觉欣慰。张廷玉便道:“主子身上不爽,今儿且好生将息,奴才们明儿再递牌子进来。”说罢和方苞、鄂尔泰、允礼一同辞了出来。
四个大臣退出来,天色已经向瞑,出了双闸,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
“我是奇怪,主子的性气是越来越怪了。”允礼望着晦色中的漠漠秋云,“他好像一点也管不住自己似的。”
鄂尔泰道:“他是有病,又比前世帝王格外的惜名要强,心里又孤寂,才变得性格无定。其实从心底说,极慈祥心软的。”“我看皇上是有点灰心,岳张二人太叫皇上失望了。”方苞说道,“你们想,这两仗打下来胜仗,西疆绥宁,西南建府置县,又是什么光景?这是圣祖爷都梦寐以求的事啊!”
张廷玉没有加入议论:他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都没有盖全。雍正是个谁也说不清楚的人,像这个世界,谁也解释不清。许久,张廷玉才道:“要下雨了。”
雍正只休息了一天,八月十八、十九、二十接连三天,在淙淙的大雨中接连召集上书房军机处会议,听取兵部、刑部、工部、户部尚书汇奏两方用兵兵源、粮秣、银饷、军需供应情形,接连下旨。
即着张广泗为云贵川鄂湘两广七省经略大臣、统一军事进剿。原经略大臣张照锁拿进京交部议罪;
即着承顺郡王锡保代为靖边大将军。原大将军岳钟麒着革去顶戴花翎,撤差回京待罪。原参赞大臣陈泰于和通泊之役临阵弃军逃遁,即着军前枭首示众。
当日傍晚,张廷玉又接到弘历代批的谕旨:“朱轼自入军机处襄赞以来,政务多有荒疏,举荐颇见荒谬。本应严议,念其先帝遗臣,且年老身弱,即着革去军机处大臣、上书房大臣职衔,仍任原文华殿大学士之职。钦此!”张廷玉顿时吃了一惊,仔细想想,张照是朱轼推荐的,以雍正的严刚不苟性子,自然要追究责任。但反思自己,当初也曾力荐岳钟麒为将西征,此时自也应该引咎请罪。刚要叫备轿,张廷玉又犹豫了,此时天已戌时,又下着这么大的雨,特特地为“引咎”进园见雍正,又没有军国重务要请示,未免显着太矫情,为自己的事太郑重其事了;若为朱轼说情,雍正那种石头里挤油,鸡蛋里头挑骨头的性子,加上连日心绪极坏,保不定还要落个“明是为朱轼,实是为自己”的把柄。想着,张廷玉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打消了立刻见雍正的念头。
第二日早晨,雨还没有住的意思,但已小得多了,均匀得像从箩筛过的细雨,雾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把天、地、房屋街衢和行人都影影绰绰笼罩起来。满街的潦水被冰冷刺骨的秋风吹掠而过,泛起粼粼细波,上面还缀着密密麻麻的雨花儿。张廷玉一夜没有好生睡,只匆匆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碗**便赶往澹宁居来见雍正。
“皇上昨晚在圆明园皇后那里。”弘历也是刚进澹宁居,见张廷玉呵着冻得无庸取柜顶那两把如意,给朕的媳妇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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