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万家灯火千家熄第2/2段
“戈,看好了,眼前那些人,是夺走我们家园,杀害我们亲人的楚人。”白老站在活泉关上说道。
刚刚总角的白戈手里提着一杆比他高出太多的长戈,眼神坚定。
“小将军。”白老高声喊道,却没了下文。
江珏回过头,关上,是数百綦地自由民,都是老幼妇孺。他咧开嘴笑了笑,笑得很僵硬。
白老抚琴而歌,歌曰:
“巴山凄兮枳水凉,携吾袍泽战四方。操长戈兮衣旌旗,驭虎豹兮驾蛟辇。刀呜咽兮剑嘲哳,矢呼啸兮矛咻咻。左骐殆兮右骥伤,鼓长锤兮金哀嚎。进不入兮同砥砺,退无路兮道踯躅。餐西风兮宿寒露,披星河兮戴婵娟。阳晖晖兮白昼尽,日晓晓兮夜霾破。旌旗起兮佑吾邦,袍泽既死兮身不倒。”
一千余綦地自由军踏歌而行,他们都抽刀拔剑,都握戟执戈。
江珏心如莽原一片,不再苍茫,不再凄凉,莽原上不光有一人提剑踏歌而行,还有一千余人紧随在后。
他这颗粗糙又冰冷的草莽心,终于不再只装得下那为数不多的十来个人,还装下了綦地自由军一千,战死袍泽两万,綦地自由民五十万。
一个人,一支军队,一座摇摇欲坠的本该是雄关的破关,一个种族。
綦地自由民五十万,这是一个悲惨的种族,但他们心中无一不充斥着自由与浪漫。綦地自由民五十万,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拿起刀剑的男子,只剩下老人、孩子还有一个个挺着肚子的女人。
“孟先生,痴儿再也不能替你担起天下道义三分了。”江珏说给自己听。
“江侯,你可知晓我刺你那一剑不是本意。江侯,你可知晓我愿意帮你拿起一些黎民。江侯,你可知晓我不愿意以子为氏,只愿意以江为姓。”
“还有小静姝,不知晓乖不乖。”
从三苗之地往洛邑学宫的路上,江珏以为自己参悟了剑心一剑,但败在石雁舟手下后他才知晓自己连皮毛都不懂。
从兖州黎都往岐山剑阁的路上,江珏以为自己参悟了剑心一剑,但见了伏白,才知晓自己勉强知晓些皮毛。
在峨眉练剑半年,江珏以为自己参悟了剑心一剑,但下山之后,才知晓自己连皮毛也忘了。
今日,大黎历五百零六年三十,他没有做到心无杂念,他提着苦剑出关。
没有用草莽剑法,没有用大丈夫之剑,没有用星河剑法,没有用桃夭剑法,没有用守护剑法,没有用防御之道,没有用涅槃剑技,他只是递出寻常一剑,百剑,千万剑。
“世上哪有什么剑法,不过是起了个雅名,比如我的星河剑法。”江望舒说过。
綦地自由军处在灭绝的边缘,他们,和她们甚至寡不敌众,深知自己装备贫乏,深知自己筋疲力尽。但他们和她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抽刀拔剑、握戟执戈,迎接这必败无疑的一战。
江珏手持苦剑,优雅镇定地挥舞着苦剑,用平平常常的剑技在楚军千军万马中穿行,递出平平常常的一剑,百剑,千万剑。
没人记得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时间。后来根据一位幸存者的口述,说这一战从破晓开始,结束的时候满天繁星。
苦剑沾染了多少敌人的鲜血江珏不知晓,他仿佛不知疲倦,优雅镇定地递出一剑又一剑。
他的两侧有綦地自由军万夫长亓官庄、敬夫,有剑阁石头、赵淼、刘长安、邵如意、玉婵五人,他的身后有巴阳军,有綦地自由民,有枳民,有草匪,还有女人。
这一支自由且浪漫的军队拼拼凑凑凑齐一千人,和着白老的琴声、綦地自由民的歌声,踏歌而行,与十倍,甚至二十倍于己方的楚军撞击在一起。
不是以卵击石,不是螳臂当车,也不是蚍蜉撼树。这一支自由且浪漫的千人军队以江珏为矛尖,直插入楚军阵地。
“景瑟,死来。”江珏声嘶力竭喊道。他一脚踏在石头肩头,然后借力而去,扑到战车上。
这一剑,名为剑心,不是以心驭剑的剑心,而是以心铸剑的剑心。
欧匠铸造四大名(器)用的最好的材质也只是神铁,剑陵铸剑是以一生见闻铸剑,江珏铸剑,以心铸剑,用他那一颗清明又温情,浪漫且自由的心铸剑。
这十剑,百剑,千万剑,剑剑名为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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