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吃皛饭宰辅访国士 诉肺腑君相互赠联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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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岁……”

  “是朕自己说苛了一些。”雍正脸上泛出一丝冷峻的微笑,“当今天下贪风炽盛,朋结党援小大官员不为利就图名,朕就是冲这两个字痛下针砭。矫枉不能不过正,你见过扁担没有?用弯了,你把它压直,松开手,它仍旧弯!你把他扳过来弯,弯些时候再松手,它就直了。”

  张廷玉忙躬身答道:“圣虑深远,臣不能及。”

  “你在朕身边做事,少说这些话。”雍正似笑不笑地说道,“早就听说官场有个口号:‘雍亲王、雍亲王,刻薄寡恩赛阎王。’这话说对了一半,朕刻薄挑剔,眼里不揉沙子这是真的,但并不寡恩。若论朕的心地,送你两句话,你真按着做,朕一生一世都不会屈待你。”张廷玉听到这里,已觉得站着不恭,忙跪了叩头道:“恭请圣训。”雍正莞尔一笑,说道:“你起来。就算是阎王,朕也认了。昔人有游地狱的,五阎罗殿前楹联,写着:‘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就是这两句,送给你。”

  张廷玉打心底里打了个寒颤,深深叩下头去,说道:“恭聆圣训!但臣实也有言,久蓄在心,因皇上登位未久,诸事见忙,未及陈奏。”

  “唔?”

  张廷玉的心平静下来,抬头望着雍正,款款说道:“皇上天禀聪明,睿智果决为圣祖朝诸王之冠,朝野百姓皆知。当年圣祖在位,曾几番对臣说过,‘朕心选一个坚刚不可夺志的主子留给你们’。当时臣已知圣心默定皇上入继大统。但臣以为皇上与圣祖初即位有三不可比。”

  “唔,唔?!”

  张廷玉顿首叩头,说道:“圣祖继位,西北有葛尔丹之叛,东北有罗刹国扰边,台湾尚未皈伏,三藩盘据南方,中原有圈地之患,南方有河道漕运之虞,满汉不和,权奸当朝,四方不靖,百务纷繁……因此圣祖实为理乱天子。而今皇上承继大统,无权臣挟主干政,无兵甲之事扰乱中原,府库有盈年钱粮可资取用,而吏治不饬,官员朋党,讼诉不平,捐赋不均,皆都是盛世‘隐忧’。所以皇上乃是治平天子。”张廷玉说着,雍正已在殿中徐步踱着,一眼瞧见邢年进来,便问:“什么事?”

  “回万岁。”邢年忙躬身答道,“杨名时和张廷璐进来了,请……”“忙什么?等一会听旨进来。”雍正说道,“往后上书房大臣奏事,不许旁听,不许奏事——衡臣,说,说下去!”他摆了摆手归座,一边听一边出神。

  “理乱易,治平难。”张廷玉受到鼓励,叩头接着说道,“难就难在理乱可以快刀斩乱麻,治平只能慢慢来,如抽丝,如剥蕉,一根根抽,一层层剥,用的是‘忍’字诀。”

  雍正端着**,直盯盯望着大殿门外照壁上的阳光,深邃的目光闪烁着,说道:“这是二不可比,还有三呢?”张廷玉却嗫嚅了,思量半晌才道:“圣祖即位尚在冲龄,今皇上春秋鼎盛,圣寿已过不惑……”“这算什么比?”雍正莞尔一笑,正要反驳,已是恍然大悟,轻轻放下手中杯子,叹息一声,说道:“你有你的难处,其实就这个话,已经难为你了。自古无百岁天子,圣祖在位六十一年,朕也是不能比的。圣祖无兄弟阋墙之乱,朕这些年长兄弟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灯,朕也是比不了的……唉!这是造化之数所定,非人力可为啊……”

  “惟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张廷玉连连顿首,“皇上方才赐臣一联,臣当永铭在心,臣回奉皇上一联,愿皇上默察臣心!”

  “好!”雍正站起身来,急步趋至案前,援笔将联语记下,回头笑道:“一联换一联,朕就不赏你什么了。这个明儿有工夫,朕细细写出来,就描金张挂在乾清宫御座之后!那三不可比,你也都说得透彻。朕还要好好思量一下,‘戒急用忍’是圣祖爷吩咐过朕的话,但朕以为,孝子承父之命,以承志为先,承言为后。今日天下吏治拆烂污到这地步,一味抽丝剥蕉慢慢来,恐怕也不是上策。”说罢对殿外大声吩咐:“叫张廷璐杨名时进吧!”

  张廷璐杨名时被挡驾在乾清门外,听到太监传呼,两个人一前一后急步趋入,只见雍正高坐在须弥座上,头也不抬地正在批阅奏章,张廷玉躬身侍立在旁,空落的大殿静得一根针落地也听得见,两个人对视一眼,报了职名一齐跪下叩头行礼。

  “顺天大主考来了?领试题的吧?”雍正头也不抬,沙沙挥动着朱笔,批定一份奏章,招手叫过张廷玉,点着手里的一叠奏章说道:“这一份六百里加紧廷寄贵州,苗民叛乱,叫贵州巡抚去办,用兵狠剿,不能手软,不要招安!这一份盐政奏议,用明发,叫他们缮清送进来朕看后再说。田文镜在山西太不成话,一个过路奉旨办差的,擅自干预地方财政,出去办差的都学他,外头官员还怎么它仍旧弯!你把他扳过来弯,弯些时候再松手,它就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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