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尴尬客忽成青云士 进贺表骨牌惊状元第1/4段
刘墨林苏舜卿二人如鱼得水,温柔乡中几度春风方寸心满意,正欲起身,忽听院外脚步杂沓,像是一群人拥了进来。一个老婆子的声气叫喊着:“李二家的!眼错不见,你把我的苏姐儿就拐弄走了,遍地里寻不着!”接着便听老板笑嘻嘻地下气儿说道:“好我的干姨?那是您老的摇钱树子,我就是坟头上冒八丈青气,敢拐弄么?苏姐儿就在北房,方才还听她唱来着,敢怕这阵子正和刘爷坐地说话儿罢。小人糊涂油蒙了心,只想落几个牵马钱,干姨你胳膊上走马的人,在乎这点子意思?”一头说,一头带着那老鸨婆子进来。刘墨林正发怔,苏舜卿已是唬得面白如纸,一把推刘墨林起身,说:“快穿衣裳!”一边撑起身来,扯了小衣胡乱穿上,便系腰带。正自慌乱,那门“豁啷”一声已被打开。
“老天爷!”那婆子一见二人情景,双腿一软几乎坐在地下,打个摆儿双膝一拍便扑了上来,口中骂道:“你这天杀的卖屄浪蹄子!这些天来浪东浪西,我就知道你发了骚——老纳兰家三千两银子给你赎身,徐公子三百银子给你开脸,你装病弄呆,说‘舍不得妈妈’!这可倒好——”她又哭又骂,一把抓了舜卿头发扯下床来拽在地下,手指刘墨林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破烂流丢一口钟的功名,叫化子不像叫化子,卖唱的不像卖唱的,论人物不配给徐大公子提鞋——”她轻蔑地看一眼怔在当地的刘墨林,“——哪块地里长不出这么个歪南瓜,你就跟他睡?你这杀千刀没天良的贱妮子!”店主李二见店外有人往里张望,忙赔笑道,“好我的老干姨,姨祖宗,你老醒醒神儿罢!这破了身子的事儿,自己不张扬谁知道?一床锦被遮着些,刘先生再破费几个,大家圆场儿不好?这么着鸡飞狗跳墙的,有什么好处嘛!”话未说完,老鸨子已照脸一啐,骂道:“就你能!你爹出了名的‘不够数’,问问你妈,成婚头夜她蒙混过了没有?”
一句话骂得众人捂着嘴笑。刘墨林情知是坏了这婆子的摇钱树,见苏舜卿委顿在地满面泪光只是啜泣,心下掂掇一阵,说道:“老妈妈你别发威。生米做了熟饭,你一头撞死也没用!嗯……舜卿多少赎身银子,我填还你,舜卿是我的人了!”老婆子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扫视了一下房间,又下死眼盯了盯刘墨林,一撇嘴冷笑道:“凭你?好,老娘索性做个赔本买卖,头面首饰银子不要你的,本银三千,只要你两千五百。一手交银,一手交人——拿来!”说着把手一伸。
“两千五就是两千五。”刘墨林淡淡一笑,“你生就的母王八眼,我不和你计较——我家里并不穷,这就写信,叫浙江银号兑过来,可成?人嘛,就留在我这里……”鸨婆子拍手打掌笑道:“你们众人听听!这个饿不死的野学生,说大话不怕胀死牛!告诉你,像你这号儿的穷学生老娘见得多了,只怕比永定河里的王八还贱些,你就想蒙我!你哄了我的闺女,我还没顾上跟你算账呢!你小看我这母王八,我家里现就坐着两个相爷公子!你这就跟我去,好吃好喝供着你,半个月银子不到,一个条子送你顺天府,扒了你这身官皮,你只配在我院里当个大茶壶王八崽儿!”刘墨林登时紫涨了脸,气得浑身乱颤,也不分说,抢上一步“啪啪”便是两记耳光。把那婆子打了个满脸花,戟指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乃江南名宦!贡生也是我秀才举人一步一步考出来,朝廷给我的功名!你这老母狗,到底仗了谁的势,敢这么大着眼眶子欺负人!”苏舜卿深知老鸨子底细,急急说道:“刘……刘先生,使不得的!”
说话间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跨脚进了房,乜着眼盯视刘墨林移时,轻轻摇着一把泥金湘妃竹扇,说道:“她就仗了我的势力!你一个穷酸学生,我用哪只眼瞧你呢?你是贡生,可知道大清律的规矩:天子门生宿妓嫖娼,辱没圣门清规,丧德败俭无视朝廷功令!”他转脸对鸨母道:“老乞婆,和这种人争什么口?送他国子监去,我一个条子就送了他忤逆!”刘墨林仔细打量来人,见他穿着酱色湖绸四开气团花袍,脚下黑冲泥千层底鞋,上半身套一件青缎乌云镶边儿巴图鲁背心,汉玉坠子槟榔荷包系在玄色卧龙袋上一晃一晃,黑缎瓜皮帽上结着红绒顶子,四方脸上两道浓眉拧成一团,厚厚的嘴唇两角下吊,一脸旁若无人的骄横气,却不知是个什么来头。正要问,老鸨子已是满脸堆笑冲那人福了下去,说道:“哟!是徐爷!您老亲自来了!我这正请我们苏姐儿过去侍候您会文呢,可巧儿就碰上这个野杂种正调戏她!爷要不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发落他呢!爷说送他国子监,可使得的?”刘墨林这才知道,此人便是休致大学士徐乾学的“相府公子”徐骏。闻说徐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均非俗手,京华有名的才子,怎么会有这副嘴脸?刘墨林正要说话,徐骏嘴一努,站在门口的几个行院王八早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架起刘墨林便走。
“原以为你是儒冠中人,”刘墨林挣扎着,偏过头大喊,“原来是衣冠禽兽,风流恶霸!”
徐骏一头拾阶而下,盯着刘墨林,活像一只逮住老鼠的刁猫,口中哂笑道:“风流恶霸?妙哉斯言,闻所未闻!我看你更像花柳冤魂——等国子监祭酒剥掉你这身官皮,再来与恶霸理论——走!”
一群人连推带搡,撮弄着刘墨林刚出二门,便听门外一片声筛锣响,几个街混混儿大叫大笑:“刘墨林老爷就住这里?领赏哪!恭喜刘老爷探花及第!”众人不禁大吃一惊,架着刘墨林的两个行院乌龟早松开了手,一群人木雕泥塑似的钉在了二门口,连徐骏也愣了神儿。刘墨林好半日才回过神来,犹恐是耳朵幻听,觑着眼瞧时,见两个笔帖式举着大红报帖,由一群讨喜钱的街痞子簇拥着从大门口一窝蜂进来——抢着几步仔细看那喜帖,红底金粉煞是鲜亮么口?送他国子监去,我一个条子就送了他忤逆!”刘墨林仔细打量来人,见他穿着酱色湖绸四开气团花袍,脚下黑冲泥千层底鞋,上半身套一件青缎乌云镶边儿巴图鲁背心,汉玉坠子槟榔荷包系在玄色卧龙袋上一晃一晃,黑缎瓜皮帽上结着红绒顶子,四方脸上两道浓眉拧成一团,厚厚的嘴唇两角下吊,一脸旁若无人的骄横气,却不知是个什么来头。正要问,老鸨子已是满脸堆笑冲那人福了下去,说道:“哟!是徐爷!您老亲自来了!我这正请我们苏姐儿过去侍候您会文呢,可巧儿就碰上这个野杂种正调戏她!爷要不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发落他呢!爷说送他国子监,可使得的?”刘墨林这才知道,此人便是休致大学士徐乾学的“相府公子”徐骏。闻说徐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均非俗手,京华有名的才子,怎么会有这副嘴脸?刘墨林正要说话,徐骏嘴一努,站在门口的几个行院王八早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架起刘墨林便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