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黄泛难行舟囤沼泽 金蝉脱壳潜返京师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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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话问过,张雨已松乏了一点,忙叩头道:“回主子话,原先大营游击以上军官,多一半是十三爷安置的。去年换了毕军门,十三爷来说,树挪死人挪活,都挤在一处不好,有的升、有的调外任武官,如今还有二十几个。十三爷如今是亲王,除了会议,如今难得一见的。”雍正笑着转脸对张廷玉道:“怡亲王细心,朕其实从来不虑这些,国家多几个允祥这样的贤王,省却朕多少心!”张廷玉心里佩服允祥天资聪慧韬晦有术,口里却答道:“十三爷曾和我说起过这事,军队乃朝廷社稷干城,无论王大臣,不得擅自拥兵。这是规矩,也要为后世立个制度,奴才曾奏过圣上的。其余外省军营将佐也有不少调动的,都从武科应试中补入军官。也都有奏章,圣上亲批嘉谕的……”

  “罢了吧,谁和你论政治呢?”雍正笑道,“朕看这个张雨很晓事,既然有缘见朕,就是他的福,就这里给他补个二等虾(二等侍卫),明儿你下文牒就是了。”张廷玉忙躬身称是,又对张雨道:还不赶快谢恩?”

  张雨已是听呆了,听张廷玉提醒,才恍然而悟,头重重地碰了三下,颤着声儿说道:“奴才谢恩……”

  “今晚你就侍候皇上。”张廷玉拿出领侍卫内大臣的身分,冷峻地吩咐道,“叫人先弄点点心送来,你悄悄找几个妥当的人去召怡亲王来见驾,再预备膳食,请主子进膳,明白么?”张雨未及答话,雍正笑道:“一会儿毕力塔就回来了,允祥既病着,就不用惊动他了。左右只是一夜,明儿朕就回去了。”“不行啊主子。”张廷玉的口气毫无商量余地,转脸又对张雨道:“今晚这里就是行宫,出丁点差错都是你的责任。现在去传怡亲王,只要能动弹,他会来的。其余的人不要惊动,毕力塔回来叫他也来侍驾——去吧!”

  张雨去了,雍正和张廷玉一坐一立,一时谁也没有说话。雍正仰在椅子上静坐养神,半晌才道:“衡臣,难为您这心。不过你也忒细心的了,朕看一切如常嘛。”张廷玉默然良久,见人端着点心上来,亲口尝了一个,双手将盘子放在雍正面前,方道:“小心没过逾的。臣心里不安,总觉得像有点事似的。——晋重耳流亡十九年,身边将相俱全,咱们君臣可比不了他,此刻进大营,臣心里才稍稍安宁一点。”雍正呵呵一笑,点着张廷玉道:“你这个人呐……”下头的话却没说出来。说话间张雨已经踅回来,命人将一桌饭菜抬进书房,张罗着请雍正坐了进膳,便退出书房和德楞泰二人一处站班侍候。待高无庸一一尝了饭菜,雍正便命张廷玉陪席入座共餐。

  吃过饭,雍正要来青盐刚擦牙洗漱毕,便听院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到书房门口才停下,张廷玉隔窗一望,笑着回头对雍正道:“好了,怡亲王来了……”言犹未毕,便听门外允祥朗声说道:“臣弟允祥恭叩万岁爷金安!”雍正一听这熟稔的声音,手按椅柄几乎要站起来,却又松弛地坐了回去,徐徐说道:“老十三么?进来吧!”

  “扎!”

  允祥答应一声挑帘进来,他戴着石青片缘二层织玉草朝冠,金龙二层顶上颤巍巍饰着十颗东珠,石青色四团五爪行龙补服罩着金黄色片金缘紫貂朝服,上头还披着端罩,浑身鲜亮,动一动灿光耀目,显得气宇轩昂英风四流,只是脸色苍白泛着潮红,略带了点病容。他略略端详了雍正一眼,便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说道:“万岁爷瞧着气色还好,怎么京里就流言在河南感了时气?这多天断了音信,差点急死了臣弟!”

  “起来坐着说话吧。”雍正听他嘶哑声音中竟带着哽咽,心里不由一热,抑着感情淡淡笑道,“这热的天儿,穿这么齐整做么?仍旧只是每日咳么?朕赐你的冰片和银耳、川芎这些药用了如何?”允祥起身一躬谢了恩,除了补服和端罩递给高无庸,斜签着身子坐了张廷玉对面,轻咳一声道:“臣弟这点子犬马之疾,着实叫主子惦记着了。太医们不中用,有的说是痰症,有的说伤风,虽不要紧,时好时不好的总也不很痊愈——臣用了主子赐的药,倒觉得好些儿,只有时胡思乱想,要是痨疾,拼命十三郎也就无命可拼了。这十几天里头不见主子音信,心里更是焦热滚烫,越发不好,就移住清梵寺,一来给主子祈福,二来听听晨钟暮鼓,也略能静静心……”他说着,又笑又拭泪,看得出心里极度地不安和激动,只是硬挺着精神不肯宣泄。雍正见他这样恋恩忠诚,也自感动,却笑道:“你都想了些什么?——这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么?太医院把你的脉案都奏到朕处,其实只是经络不通,脾弱肺热,不打紧的,朕已经下诏叫邬先生来京,他的医道通幽入微,请他给你瞧瞧,徐徐调治,自然慢慢就好了。”说罢便吃菜。

  张廷玉好容易找到话缝儿,忙对面一揖道:“十三爷,京师情形可如常?您方才说有流言说主子在河南病了,是民间流传,还是官场流言?”这时他坐得近,仔细看允祥,见允祥眼圈青暗,额头上苍白得毫无血色,这才知道他病得不轻。允祥用手帕捂着嘴猛烈咳嗽两声,把手帕子掖了袖里,说道:“这是十天头里,我移进清梵寺第二日的话。主子在武陟冒雨巡视河工,偶感风寒,已经痊好,这是廷寄谕旨里说过了的,上书房和六部都知道。翰林院那起子侍讲、编修仍在传言,我当即移文廉亲王,又告诉隆科多,令他彻查这事,至今也没个回音。京师别的异样事倒也没发现。礼部等办郊迎年羹尧大将军的仪注我也都看了,觉得似乎僭礼了些儿,我退回去让他们斟酌。昨个八哥、隆科多和马齐到清梵寺瞧我,说皇上御驾由安徽水雨已松乏了一点,忙叩头道:“回主子话,原先大营游击以上军官,多一半是十三爷安置的。去年换了毕军门,十三爷来说,树挪死人挪活,都挤在一处不好,有的升、有的调外任武官,如今还有二十几个。十三爷如今是亲王,除了会议,如今难得一见的。”雍正笑着转脸对张廷玉道:“怡亲王细心,朕其实从来不虑这些,国家多几个允祥这样的贤王,省却朕多少心!”张廷玉心里佩服允祥天资聪慧韬晦有术,口里却答道:“十三爷曾和我说起过这事,军队乃朝廷社稷干城,无论王大臣,不得擅自拥兵。这是规矩,也要为后世立个制度,奴才曾奏过圣上的。其余外省军营将佐也有不少调动的,都从武科应试中补入军官。也都有奏章,圣上亲批嘉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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