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长安(11)第1/3段
第九章长安(9)
七月。
依旧站在门口的福伯一夜之间白了头,身形鞠楼,一副行将就木的苍老气息。
姜歌静坐于书桌前,满脸泪痕。
双手紧紧攒的沾了大片血迹的两封密信,屋内寂静无声,透着悲凉。
姜歌一遍又一遍的认真看着锦书上的每一个字,泪水肆意。
“吾儿。
见信如见父。
自匈奴刘渊引兵进犯之后三次进攻洛阳而不得。
九日深夜,东海王南阳王突然整备兵马,携黄金珠宝数百车,裹挟洛阳城中大小氏族数十万人彻夜东逃,洛阳空虚,仅剩皇帝与老弱宦官于宫中。之后数日城内混乱无序,皇权几近崩塌。
十二日,匈奴王刘聪派遣大将石勒,呼延晏兵分两路夹攻洛阳。
十五日,洛阳城破,皇帝被俘,洛阳城生灵涂炭,十不存一。
为父与族中留于洛阳之人尽数随东海王东逃,因此逃过那场屠杀。好景不长,五日后匈奴军接踵而至,大破东海王南阳王亲军,数十万东逃队伍分崩离析,死伤无数。
二十日,姜家族人为掩护为父被匈奴游骑尽数屠杀。四位族老极其子侄无一生还,姜氏族人共计两百八十人,外姓家仆家兵共计一千有余,数百青衣卫、暗影卫死伤殆尽。
为父身边有暗影卫三十人,如今仅剩三人,皆负重伤。好在已脱离战场,匈奴人不敢远追,此去梁郡不远,抵达梁郡后会有族人秘密护送为父返回荆州,吾儿勿念。
山河破碎,中原沉沦。此血海深仇,汝当铭记。
长安此时岌岌可危,汝当知会城外家兵早作打算,速速南下荆州。
迟则生变,见信即走。”
第二封信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只有寥寥数语。
“东海诸州巨变,羯人四乱,事不可为,但听天命,吾儿万事小心。父,愧之。”
两封信应当是在姜善一抵达青州梁郡时一起通过飞鸽传信到长安的,第一封信在逃走后写就,第二封则是在梁郡遇见威胁时仓促写成,且言辞悲凉,真实情况恐怕极其危险。
坐在书桌前的姜歌内心撕裂般的的疼,泪水喷涌不止,族人无一幸免,父亲凶多吉少。而自己被围困在长安城内,与城外庄园的家兵断了联系,整座长安城进出不得,就在十五日匈奴人隐藏的第三路大军突袭长安,数万大军把长安围的水泄不通,一切都太过突然,而且范围太过巨大。这次匈奴人的谋划极其详细隐秘,加之近几年来各地胡人的反抗暴动,士族诸侯之间的攻伐,北方之地已经塌陷,姜家的各个据点不断被破坏,导致信息来源几乎中断。短距离可以使用的飞鸽也在战乱中十不存一。
在收到洛阳事变的密信之后姜歌毫不犹豫的就和福伯及一众族人准备迅速出城,可惜还是晚了。城外清晰可见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的场景,不得不返回姜府再做打算。
好歹长安城坚固高大,防御设施尚在,军备充分,匈奴人善骑不善攻城,在尝试性的攻打过几次之后就只选择了围困。似乎洛阳城破后连皇帝都给俘虏了,这些城市迟早会收入囊中一般,也就不必在一城之地损失大量兵卒。反而利用游骑的快捷性迅速攻占了长安周边数郡数十座小城池。
门口传来福伯苍老的声音:“老爷必定吉人天相,氏族豪门这次被东海王裹挟东逃,损失惨重,皇帝被俘,天下无主,乱世已成。长安城的八万守军加上各家壮丁奴仆十万余不知道能守住多久。”
姜歌抹了下满是泪水的双眼声音带有些颤抖的说道:“知道了,福伯,只是四位族老的样子小子历历在目,还有那些陪伴小子的族人家仆,心中酸楚,不禁悲伤。父亲说东海巨变,羯人四乱,恐怕也凶多吉少。从小就只有父亲的陪伴,歌儿害怕失去父亲,心中难受至极。又被困在长安,难免心中焦虑浮躁。福伯不必担心,让我独自呆一会就好了。”
福伯也不再言语,继续安静的站在门口。仿佛一尊苍老的雕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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