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将相不和士气难扬 定谋欺君魍魉心肠第2/4段
“很好!”张广泗狞笑一声,“我正犯愁寻不到他的主力,他自己送上门来——莎罗奔好胆量!命令:四门大炮全部架到南寨门,五百名弓箭手、三十枝火枪队全部上城墙守围,中军留五百名近卫,统由郑文焕指挥!”
“喳,标下晓得!”
“命令:阿桂所率三千人马迅速撤离丹巴,无论沿途怎样受到骚扰,务必于三天之内赶回小金川会战!”
“喳!”
“命令:任举所部达维守军,全力护住我军粮道,传命中路军的康定一部,不管路上死多少人,半个月内赶到小金川,北路军留守大金川一千人马,其余的兵马十天之内到达——告诉他们,若不能如期到达,不论胜败,我都要行军法斩掉主将!”
“喳!”
此时天方黎明,外边时伏时起的呐喊声越来越清晰。张广泗挂上佩剑,一边向外走,一边冷冷吩咐道:“庆大人呢?请他和我一道巡城——把我的帅旗升到寨门上!”他一出门,便见庆复过来,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想问什么,遂摆摆手道:“什么也不必说,我们上城去!”庆复见他如此镇静,也定下了心,说道:“能不能先放两炮,镇一镇敌人威势?”
“成!放炮升旗!”
三声劈雷一样的大炮在南寨门内一处高垛上划空响起,撼得大地簌簌抖动,一面宝蓝色镶金线的帅旗,在湿漉漉的晨风中轻轻飘扬。敌我双方都好像被这炮声惧了一下,一时间城里城外一片寂静,张广泗带着张兴、买国良和庆复一起徐步登城,站在高处四下瞭望,不禁都是一怔。
莎罗奔的兵井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散乱无章,东一处西一处像野蜂一样。在寨门正南两箭之遥,设着三个高大的牛皮帐篷、竖着纛旗,上边写着“大清金川宣慰使莎”,其营盘布成品字形,前后左右相互策应,在遍地驱瘴烟雾中时隐时现,所有藏兵都在箭程之外列阵,一丝不乱静待攻城令下,阵前几十头骆驼,上边骑着几位头领,都是长袖偏袒,腰佩藏刀,昂着头向寨门眺望。张广泗、庆复和郑文焕在寨门上一出现,中间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将手一摆,一位老者下了骆驼,步履矫捷地向寨门走来,霎时间,两方阵中将士都屏息注目,静得连大纛旗舒卷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老者在寨门外一箭之地站定,打了个千儿,起身又双手外摊哈了哈腰,大声说道:“大金川头人桑措,向张大将军,庆复大人敬礼。我们故扎莎罗奔小帅,要和张大将军倾诉曲衷,恳请俯允!”
“叫他上前说话!”张广泗冷冷说道。
莎罗奔两腿一夹,骑着骆驼来到了桑措身边,也不下骑,就驼背上向张广泗一拱,说道:“莎罗奔有礼!”说罢便仰面直视张广泗。张广泗与莎罗奔周旋两年有余,想不到今日相逢,虽近在咫尺却无力擒拿,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沉着脸,仿佛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似的,舒缓了一口气,说道:“少年人,你违天作逆,犯上造乱,还敢在本大帅面前支吾耍滑?现今我十万天兵会集金川,你区区几千部卒,狼奔豕突,有什么出路?劝你听我一言,早早就地纳降,受缚。我皇上有如天之仁,本帅有好生之德,或可免你举族大劫,饶你得终天年。若不从命,转瞬之间祸从天降,恐怕你噬脐难悔!”莎罗奔莞尔一笑,说道:“大将军的声威我是久仰的了,只是莎罗奔不愿无罪受缚。汉人有句话说‘士可杀而不可辱’,你们为冒领军功欺蒙皇上,与我金川轻启战端,侵我土地,焚我庙宇,戮我人民,掠我子女,此仇不共戴天!我也有一忠言相告,贵军虽众,远水不解近渴,今日小金川已被我大军团团围定,我只消鞭梢轻挥,大将军一生令名尽付东流,贵军三军将士谁无父母姐妹,客死金川之地,莎罗奔也于心难忍。今日临城请命,愿与大将军、庆复钦差推诚相见,会商议和,并请二位大人代奏朝廷、申明其中委屈,不但我金川百姓感戴皇恩,永做朝廷藩篱,钦差、将军及入川将士也得平安回朝,岂不两全其美?”
张广泗和庆复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如能借会商议和的名义拖一拖时辰,等待援兵,那真是太好了!庆复见张广泗不言语,登时会意,扶着堞雉探身大声道:“你有归顺之心,朝廷也不为难你——把你的军队撤掉,你亲自来与我们会商,或由你择地,我们派人前往!我们不能与你订城下之盟!”
“我就是今日兵临城下,才敢与尔约定会谈。”莎罗奔冷笑道,“你想借会谈待援,恐怕难遂心愿——兄弟们,庆大人说的话成不成?”
“不成!”
几百亲兵齐声喊道。声彻九霄,几十只老鹳被惊得冲林而飞,怪叫着盘旋远去。
“那就打!无知黄口,居然如此狂妄!”张广洒勃然大怒,挥手指着莎罗奔,大喝一声:“放箭,开炮,炸死这个小畜生!”话音一落,城上万箭齐发,如飞蝗般射向莎罗奔。无奈莎罗奔在箭程之外,那箭在莎罗奔面前纷纷坠地。
莎罗奔轻声一笑,在驼背上向城挥鞭遥指,隐在树丛中无数藏兵或长啸,或呐喊,黄蜂出巢一样一齐涌出,霎时间城北、城东都是山呼海啸一样的呼声。那些藏兵个个身手矫健敏捷,剽悍勇猛,一色的藏刀银光闪闪,在骄阳下舞动着,城上尽自放箭,竟似丝毫不惧,吓得守城军士个个面如土色,张广泗急叫:“炮!炮手呢?再不开炮,斩!——有畏葸后退者,斩!”一个戈什哈飞奔下去传令,半晌,才听两门炮“轰!轰!”响起,炮弹却落在藏兵阵后池塘里,泥浆溅起一丈来高!
“妈的个×!”郑文焕气急败坏,涨红着脸大声呵斥,“这打的什么炮?!”一个炮手飞跑过来,行着军礼结结巴巴道:“军……军门……**受潮……只有五包能用……这鬼地方太潮湿……”张广泗气得脸色惨白,但炮手本就不多,正用得着时候,不好杀人,只抖着手指着炮手道:“快装快打!延误军机,我一体杀掉你们!”说话间,四门大炮一齐怒吼起来。只是藏兵已冲得近了,只掀翻了几顶牛皮帐篷,把几头骆驼炸倒在地。
两门大炮喷火吐烟地响了一阵子,藏兵们似乎也懵懂了一阵子。少顷,见那大炮威力不过如此,立时醒过神来,“嗷”地一阵高呼,以排山倒海之势又冲上去。小金川的寨子本来就低矮,有的地方干脆是寨门眺望。张广泗、庆复和郑文焕在寨门上一出现,中间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将手一摆,一位老者下了骆驼,步履矫捷地向寨门走来,霎时间,两方阵中将士都屏息注目,静得连大纛旗舒卷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那老者在寨门外一箭之地站定,打了个千儿,起身又双手外摊哈了哈腰,大声说道:“大金川头人桑措,向张大将军,庆复大人敬礼。我们故扎莎罗奔小帅,要和张大将军倾诉曲衷,恳请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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