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乾清宫睿智激藩臣 刑堂上胆肝动帝心第2/4段
戈赖尼像梦游人一样走进了紫禁宫。这里的富有使他吃惊,到处都是黄金、白银和精美绝伦的东方艺术品,绘着云和龙的图案在廷柱上盘绕,令人目眩的错金大鼎、金缸,镶缀着耀眼宝石的玉如意,各种名贵硕大的瓷器,搬回任何一件,都足以使他成为欧洲屈指可数的富豪……但这里森严的威仪使他减去几分倨傲。从午门开始,两行亲兵,钉子一样排立着,佩在腰间的宽边大刀拖着长长的流苏。御前侍卫像一尊尊铁铸的神像,按剑挺立,眼都不眨一下。偌大的宫殿两旁跪着几十个翎顶辉煌的朝廷重臣,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到。殿前铜鹤、金鳌的口里喷吐着袅袅香烟,呈现出一派肃穆**的气氛。戈赖尼因为看得有些神不守舍,跨入殿门时几乎绊倒了,身子在门框上重重碰了一下才狼狈地站稳了。他肩膀一耸、双手一摊,问跟着进来的索额图:“阁下,我该怎么办?”殿中人听到他的华语说得如此纯正,顿时一怔。
“按照我们大清国规定的礼节,”索额图冷冰冰说道,“向我皇上行三跪九叩首觐见礼!”
看着这个黄发蓝眼、深目高鼻的人,穿着短袖燕尾服,居然也煞有介事地甩起“马蹄袖”,康熙几乎笑出来。等他行完礼,正要开口问话,戈赖尼却自行爬了起来,高声喊道:“噢!伟大的博格德汗(中国皇帝)!能在这神奇而又迷人的宫殿里觐见您,我感到不胜荣幸!我代表至圣无上的全大俄罗斯沙皇陛下阿列克赛·米哈伊洛维奇大公向您致崇高的问候!”说着,便张开双臂,竟要趋步向前热情地拥抱康熙。
但是他只跨出两步便站住了脚。康熙静静地坐着,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光亮,震慑得他不敢稍有轻薄。他僵立了片刻,无可奈何地笑道:“我们的热情表现在我们奔放的行动上,中国人的热情包涵在一种自然美中,有着令人钦佩的含蓄,大不列颠人也不能企及……我想,我还是按贵国的礼节回话吧!”说着,便又跪下。
“戈赖尼,”康熙终于开口了,“你求见朕,是为了何事呀?”
“我来求见博格德汗,”戈赖尼说道,“是为了求得对阿穆尔地区事件的谅解,请博格德汗作出明智的选择!”
所谓阿穆尔,便是黑龙江流域。康熙不禁一笑:“黑龙江地域自古乃我中国邦土,与你罗刹国有什么相干,要朕如何‘谅解’?”
“当然,”戈赖尼耸耸肩,“我无意否认陛下的话,但是,那块土地对你们富有而辽阔的中国来说,不过是小小的——”他选不出合适的中国词语,只好伸出小指头来比了一下,“而对我国来说,用处却是很大很大,我们与欧罗巴做交易,需要皮货,您明白吗?而贵国需要边境的安定……”
不等戈赖尼说完,康熙便冷冷顶了一句:“你这是说,你想要的,你就去抢,是吗?!”最后一声“是吗”,陡地提高八度,震得乾清宫正殿嗡嗡作响。
“不不……不是……是的!”这个饶舌的外交家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答道。经过一霎间的怯懦,戈赖尼又强硬起来:“请陛下听完我的话,我受沙皇之命转告陛下,博格德汗应该以这块荒凉的土地作为交换条件,求得沙皇的恩宠与关怀,只有如此,才能确保陛下国内的和平和安定。”
“这倒奇了,”康熙顾盼众臣,“我国河清海晏,有什么不安定的?即便有事,也是我天朝家务,与你们罗刹何干?”
“我是您的外臣,不妨直言相告。”戈赖尼无赖地笑笑,“大汗的地位并不稳固,众所周知,贵国南方的几位王爷正在准备一场空前的叛乱……”
“哈哈哈哈!”康熙突然纵声大笑,指着尚可喜和耿精忠问戈赖尼,“你认识他们吗?”
戈赖尼看了耿尚二人一眼,耸肩摇头道:“我没有那个荣幸……”
“他们就是你说的‘叛乱’王爷,”康熙笑道,“我们君臣此刻都在这里,你倒说说,我们怎么个不安定法?”
“?”仿佛遭到重重一击,跪着的戈赖尼身子猛地仄了一下。由于索额图对他严密封锁,耿精忠、尚可喜入京的消息,他竟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戈赖尼脸色变得雪一样苍白,喃喃说道:“这是传闻……请博格德汗和两位王爷原谅。不过——”他的脸上又泛出血色来,“我提醒皇上,我强大的哥萨克在著名。他僵立了片刻,无可奈何地笑道:“我们的热情表现在我们奔放的行动上,中国人的热情包涵在一种自然美中,有着令人钦佩的含蓄,大不列颠人也不能企及……我想,我还是按贵国的礼节回话吧!”说着,便又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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