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吴三桂假意责马宝 孙延龄斩将树反旗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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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便听殿外一阵喧哗,一个“国”字脸的中年将军双手推开殿前护卫,大踏步挺身进来,脚下雪亮的马刺踏在大理石板上,发出铮铮的金石之声。

  “马宝?”吴三桂虎起脸,阴沉沉说道,“我这里正与二位天使计议大事,你有什么要紧事,竟敢擅自闯殿,这成何体统!”

  马宝昂然向吴三桂当胸一揖,却不回答他的问话,倏地一转身,冷冷扫视折尔肯和傅达礼一眼,问道:“你们就是钦差了,我听说你们在逼我们王爷上路?”

  “谈不上‘逼’字。”折尔肯心中雪亮,这是事前排好的一场戏,只没料到开台这样早。见马宝目光寒气森森,一开口便欲翻脸,便冷静地端起茶碗,瞟一眼木然呆坐的吴三桂,漫不经心地用碗盖拨着浮茶,毫无表情地答道,“王爷自请撤藩北归养老,皇上恩准了。我们不过代王爷筹划一下归途事宜,不知将军有何见教?”傅达礼冷笑一声问道:“请教马将军,台甫?这样闯殿问客,五华山素来就是这个礼教么?”

  “我乃平西王帐前管军都统马宝!”马宝双眸闪烁生光,“钦使既云王爷‘自请’撤藩,归途日程路径当然应由王爷‘自定’!你们两个一进门,杯水未饮便催问行期,这是什么意思?”

  “放肆!”吴三桂涨红了脸,“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指着马宝吼道,“这是谁教你的规矩?三桂我带兵四十余年,没见过你这样撒野的兵痞!来人!”

  “喳!”殿内殿外护卫们雷轰般答应一声。

  “轰他出去!”

  “哈哈哈哈……”马宝仰天大笑,笑得折尔肯和傅达礼面容失色,汗毛直乍。吴三桂勃然大怒,双目睁得彪圆,厉声喝道:“你笑什么,不知本藩三尺王法厉害?”便吩咐人,“架出去,打四十军棍,打掉他的匪气!”

  “喳!”几个护卫答应着一拥而上。马宝却毫不让步,一个箭步蹿至殿口,“嗖”地拔剑在手,大叫道:

  “谁敢向前?立时叫你血染银安殿!”说着,斜视吴三桂一眼,放平了口气道,“王爷你要撤藩,撤你的就是,行期、路径却要由我马宝来定!我已传出将令,云贵两省各路要隘俱已封死,没有我的信牌,一只老鼠也休想出去!你两个酸丁钦差,好好在这里候着,十年八年,王爷撤藩各项事宜办妥了再说上路不迟!嘿嘿!”一边说一边冷笑着去了。

  折尔肯瞧着马宝的背影,心里疾速地筹划着:看来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倒不如挑明了,再看吴三桂怎样动作。遂起身正容说道:“王爷,你是知道我的,我们已是三十多年的交情了,要怎么样,我和傅达礼静听发落。”

  “哪里的话!”吴三桂忙道,“折大人多心了,你还不知道我吴三桂么?这个马宝,原是献贼手下,兵痞出身,懂什么礼仪?撤藩折子上去后,下头人议论猜疑的很多,方才讲的‘抚慰’,就是这个意思了。二位不要与这等野人一般见识,先在此等待一时,云贵两省,还是我说了算的。大约十月底之后,我们一定成行——这是朝廷大事,也是我多年的夙愿,由不得这些小人!你说是吗,傅大人?”

  傅达礼深感受欺受辱,却又无法与吴三桂翻脸,咽了一口唾沫,涨红了脸答道:“深领王爷情分。福晋既然欠安,下头军将又这样,就迟几日也无妨。下官回署后即拜折奏明,说明其中情由也就罢了。”

  “怎么?”吴三桂惊讶地问道,“难道二位不肯赏光住在寒邸么?”说着,又转脸看折尔肯。折尔肯心知大事不妙,便欠了身子,笑道,“回王爷的话,驿馆已安排好了。朱中丞也曾邀我们住在抚衙,我们也请免了。客走主人安,我们实在不愿多有搅扰。”

  吴三桂知道他们故意表示与朱国治的距离,一笑说道:“其实住哪里都一样。你们是天使,只好随你们的便了——传谕:设宴为二位钦差大人洗尘!”

  须臾,管弦齐鸣、鼓乐大作,一桌桌现成的丰馔,由四个校尉抬着依次布了上来。霎时殿中酒香四溢。吴三桂麾下武将文臣在乐声中鱼贯而入,一个个拿着手本履历拜见两位钦差。两位钦差也都起身一一还礼。折尔肯因熟人多,间或还执手寒暄。方才那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气氛,变戏法似地又呈现出一派和谐热烈的场面。胡国柱职在司筵,忙得一头热汗,一眼瞥见汪士荣进来,便凑上去悄悄问道:“不是说要去西安的么,你轰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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