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3)第2/2段
良久,她听见苏徽意低沉的声音,“我知道,可我宁愿自己不知道。”他是个甚少会吐露心里话的人,即便心中百转千回,依旧可以淡然处之。但许是今夜喝了酒,让他那一丝平时不为人知的脆弱得以袒露。
他觉得胸腔滚烫的,像是烈火焚烧着心肺,想要去说,想要去靠近,却总显出那一分的笨拙来。眼见着她背对着自己,背影分外纤弱,让他看着禁不住的怜惜。
此时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听着窗外纷杂的雨声,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窗子,他忽而生出许多的疲惫来,朝后扬了扬,便躺到了床上。
沈蔷薇原本这样的对峙会很快将他赶走,却不想回身见他躺在了床上,她又气又急,“你给我出去。”
但他好似恍若未闻着,只合着眼动也不动。沈蔷薇见他这副样子,倒像是耍无赖一样,不禁讥讽道:“你一个有家有妻子的人,躺在我的床上算怎么一回事?你马上给我出去!”
她气不过,又补了一句,“七少,请你自重!”
苏徽意只觉得头脑发沉,眼见着她一张寒霜覆雪的脸映在眼前,便伸手将她一揽,一下子就把人拉到了怀里,沈蔷薇先是一怔,抬眼却跌进他的眸光中,四目相对,本能的想瞥开眼去,却被他抚上面颊,她的额头几乎要抵上他的下巴,黑夜里瞧不真切他的神情,只听他略显疲惫的声音,“不要动好么?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才说完这一句,手臂却好似没力气似的垂在了床上,沈蔷薇直觉里有什么不对,便推了推他,“你怎么了?”
半晌的寂静无声,她又推了推,“苏徽意!”这一次还是没有等到他任何回应,她在他胸前挣了挣,坐起身在黑夜中默默看着他,良久的迟疑不决,还是让她伸出手去,轻轻的触上他的额头,那里早已滚烫一片。
她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下床去按了电铃,管事的丫鬟雨竹很快敲门走了进来,沈蔷薇已经开了床头的纱罩灯,淡紫的光笼罩在床帐子外,像是隔绝的空间。她坐在床边上,也不去理会雨竹的目光,只说:“他发烧了,你去告诉他的副官。”
雨竹一听忙就结巴的应了几声,才快步走了出去。沈蔷薇转身看向他,就见他这会儿倒像是睡得极沉,瘦削的脸颊在光晕里愈发的英挺,只是眼窝深陷,便多出了几分的憔悴忧郁来。
可是这样如同婴儿一般的熟睡,眉宇中仍带着一丝的愁绪来,让她看着不忍心。外面的雨还在噼噼啪啪的下着,此刻倒像是下的急了,雨声一阵快过一阵。她不想就这样干坐着,便起身往厅里去,厅里的灯亮如白昼,只是略显的冷清。
那落地钟一下一下走着,抬眼一看,却像是走的极慢。她随手拿了本书去看,只是心绪不宁着,每隔着几分钟便要抬眼看一次时间,原来也只过了几分钟而已。这样心事重重,自然没有心思看书,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门很快被推开,由林宁打头,引着一个外国医生快步走了进来,这种时候见到沈蔷薇,仍是客气的打过招呼,才带了医生往卧室去。
沈蔷薇不方便进去,便又坐在沙发上看书,她自然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的,闲闲的翻了两页,只觉得头昏眼花。厅里有雨竹伺候着,时不时的要吩咐丫鬟打热水之类,她便仿若事不关己一般,只是垂头看书。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才从卧室里走出来,她本能的抬起眼来,见那医生面色凝重,林宁的神情也不是很好看,便问:“他怎么样了?”
林宁神色一顿,回说:“七少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具体的还要看药物吸收的情况。”
沈蔷薇不自然的点点头,又坐到沙发上去。缓慢的翻了一页书,只觉得字迹缭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医生正用着西语和林宁小声的交谈着,即使她听不懂,也从语气中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的心抽搐一下,仔细去想,倒不知道这几日他都经历了什么,怎会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她知道他的身体一向很好,即便是伤重的时候都没有发过烧。这样想着,心内更是五味杂陈。
夜雨纷纷,传来窸窣的声音,倒像是呜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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