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3/3段
普天成的脸慢慢变黑,变青。龟山采矿一直是他想碰又不敢碰的雷区,马得彪说的秦老大不是别人,就是省长路波的大舅子秦大冲,秦素贞的娘家大哥。
“前段时间,秦老大为了跟我们争矿山,指使手下对我们几家小矿设路障,结果跟小矿发生冲突,差点打死人。您去邓家山前一周,秦老大的二号矿野蛮开采,井下发生事故,把十多个矿工兄弟埋了,秦老大瞒着不往上报,县里也不敢追问。普书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真有此事?”普天成猛地就坐不住了。
“无量寿佛,贫道可以作证,马矿长绝无虚言。”三真道长接话道。
马得彪又说:“这次事故一共死了十二人,秦老大对上面宣称只伤了两个人,私下却赔给每人二十万,钱还要我们出,谁不出就封谁的矿。”
普天成握紧拳头,半天又慢慢松开,感觉口有点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有点苦。
“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年每年都要死人,但一次也没往上报。还有,前段日子,秦老大忽然要撤掉道观,就是白云观,当年你当县长时带领龟山全县抗洪救灾的那个道观,道长这次来,就是为了观的存亡。”
“他撤道观干什么?!”
“贫道住持白云观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观下有金矿,可突然有一天,他们派人来说,观下有矿藏,要开采,让我们把道观搬到对面山上去,重修道观的钱由他们出。”三真道长说。
“居然连道教圣地也不放过!”普天成怒气冲冲说了一句,但他知道,这句话说得很苍白。
送走三位客人,已是凌晨一点多,普天成了无睡意。
龟山采矿,一直是个敏感问题,不只是县里市里,就算省里,这两年也一直在回避,极力回避,谁也不敢过问,谁也不好过问。去年国平副省长去龟山,也是因为下面反映太强烈,告状信满天飞,不得不去安抚一下。谁知却酿成惨案。国平副省长出事后,龟山原书记升任吉东副市长,原县长接任书记,这样的安排是路波省长提出的,宋瀚林当时没反对。后来谈起龟山时,宋瀚林忧心忡忡地对普天成说:“天成啊,龟山可是你起步的地方,现在搞成这样,你心安吗?”普天成什么也没回答。
“心安”是个相对的词,有些事搁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公平”两个字可言,你也绝不能以公不公平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评判。当权力和财富积聚到一定程度,践踏的就不只是公平,它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所顾忌地狂踩正义、法律、道德甚至人伦。包青天只是一个神话,让我们在万般无奈中回味一下,找点精神平衡。而现实却是,权力和财富被太多的人供拜,它成了两尊新的神,它冲你微笑一下,你就能成佛,它如果不冲你微笑,你连供香的机会都没,更别说沾仙气了。权力场中浸泡多年,普天成太知道其中滋味了。就算有些东西硌得你心疼,刺得你心出血,你也得忍着,宁可让心烂掉,也不能不顾某种规则而向“神威”发难。
事实上这种“神威”也在他心里,更在宋瀚林心里,不同的是,别人的神威破坏规则时,自己会动怒,自己的神威横扫一切时,感到的只是痛快!
这个晚上,普天成却绕过规则想到了另一层,龟山开矿还有大河洗钱,这两枚恶果加起来,能不能构成制约路波的一件利器?如果能,自己又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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