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你怎么能这么坏?第1/4段
人人都说她周西的母亲做着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许自家的孩子和这样的女人的女儿玩,她的童年是孤独的。
孤独便孤独了吧,苏娜娜的母亲,把周西母亲的事情带到了苏娜娜的跟前去,苏娜娜便学着那个社区里面那些女人对她母亲的怨恨的那种嘴脸,在学校里面,朝着她吐口水,而且,还告诉其他的同学,她周西的母亲,是一个妓女。
谁愿意和一个妓女的女儿当朋友?
她的同桌都不愿再和她说话,还要求老师调座位,没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她每一次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最后最角落的一个位置里,永远低着头,想要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最好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那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喜欢捉弄别人以此获得快乐的,就算是周西已经把自己低入尘埃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抓着她不放,以欺负她来换取他们的开心。
捉弄她,打她,成为了苏娜娜那一群孩子最为开心的游戏。
而她始终不声不响的,从来都是无力反抗的,就算是在她母亲和父亲双双去世之后,这群人也没有哪怕是半点的怜悯,对她的欺负,依旧如此的欢乐。
遇上温凉的时候,周西的母亲刚刚得了艾滋病自杀,父亲在随后知道了母亲在外面做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躺在床上默默流了五天的眼泪之后,在某一个晚上,周西听到哭声醒来去看父亲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西西啊,都是父亲害死了你母亲。”
周西以为,父亲在知道母亲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一定是恨不得把母亲大卸八块才会甘心的,没想到,父亲在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非但不怪母亲,还深深悔恨。
因为,若是他小心一点,没有从脚手架上摔下去,家里有他,一切都会很好,自己的妻子也不用为了这个家顶着被人怨恨被人唾弃的臭名声,去做买皮肉的事情。
若是他再瘫痪之后,脾气没有那么暴躁,没有那样恶劣地辱骂打骂自己的妻子,她的内心就不会那么痛苦,就算是得了艾滋病,也不会这么干脆的,选择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生活的无望,人情的冰冷,病痛的折磨,终于让母亲不堪重负,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成全这个世界上对她怨恨和辱骂的那群人,也放过了自己。
不知道那群人在知道了母亲死亡之后是怎么样的欢欣鼓舞,也不知道午夜梦回,她们想起来朝着她母亲吐口水的种种行为,会不会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心怀恶意的人,永远都难以得到心安。
她们会被这个世界诅咒的。
周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父亲,只能坐在床边,让他拉着她的手,默默地哭泣,然后,她也开始抹眼泪,母亲的遗像还挂在堂屋正中间的位置上,安静地微笑着。
其实母亲是长相极好的女人,她是温婉动人的江南女子,性子柔柔软软的,对父亲,对她,都是极其的温柔,把整个家上上下下照顾得很好。
据说,父亲遇上母亲的时候,母亲才只有十九岁,她便跟着父亲从南方那个她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小城,到了这个北方城市,每一年都要忍受那寒冷干燥的风,以及大雪飘零的时候,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跟着父亲熬了十几年。
她看起来柔柔软软的,但是骨子里却是坚韧无比的,在生活的困境里,和命运对她的摧残里,始终用柔弱的肩膀扛起来了这个家,她虽然做着那样买皮肉的工作,但是她的心,比那些辱骂她的女人们,美好上千千万万。
很多年后,周西反反复复想起来母亲的时候,想的最多的,便是为什么母亲当时可以那么果断地选择了自杀。
她是那样怕疼的女人!
把自己动脉血管隔断,看着鲜血一点点流干,那样的疼痛,她一个人躺在洗手间里面,经历了怎么样的孤独和绝望,但是,她始终没有叫出来一声。
躺在堂屋里面的父亲,还能安详地睡着了。
因为母亲在洗手间里面,也是那样安静地沉睡着,没有惊扰他。
发现母亲死的,是周西,她吓得尖叫,眼睛所到之处,都是殷红的鲜血,到处都是血,母亲脸色苍白地躺在血泊里,脸色白皙白皙的,她不用上妆,模样都能让人过眼不忘。
她长得真美,如同鲜红的血泊里生长出来的一朵花儿,如此安详,如同睡着了一样。
母亲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拉去火化了,父亲拿出来了母亲留下来的所有的钱,去把母亲的骨灰拿了回来,父亲出不了门,但是那天,他却非要让周西用轮椅推着他出门,两个人没有钱打钱,也不能打车,因为不想要给人家司机带来晦气。
周西便推着轮椅上的父亲,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火葬场接母亲,父亲抱着那一个盛放着母亲的骨灰的罐子,一声不吭的,紧紧地抱着,再让周西推着他,回了家。
来来回回,便是一整天的时间。
回到家里面,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周西实在是饿得慌了,翻出来仅剩下的一些面条下了一碗面,父亲抱着母亲的骨灰,摇摇头什么都不肯吃。
周西吃了那一碗面条,累得实在是撑不住了,哭着睡着了。
接下来的那几天,社区服务站好像一下子良心发现了,来了两个工作人员,说她家里困难,送来了一些食物,还有两百块钱的慰问金,便是周西接下来的生活费了。
母亲走后,她请了三天的假陪着父亲,但是父亲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她陪着,只是躺在床上,那个骨灰罐子就放在他的床上,他也不说话,也不肯吃饭。
周西看着父亲,总是不断抹眼泪。
而父亲,也在掉眼泪。
每一天都在掉眼泪,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才拉着她的手说了一段话,周西还记得,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十一年前,我不应该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她本该,可以有个更好的生活。”
那个时候,周西七岁。
母亲才三十岁,父亲三十三岁。
周西那个时候还不懂得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感情的,也无法体会到父亲内心里面的愧疚和自责,他深爱这个女人,却因为生活的不幸,一次有一次伤害了她。
他是自责的。
因为深爱她,所以,想起来是自己把她带到这么不幸的生活里来,便觉得愧疚难当。
最后,他放开了周西的手,仰着脸,一双眼睛浑浊无比,因为几天不吃饭,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很厉害,不管周西怎么劝他吃饭,他都不肯。
他仰着脸,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房梁,泪水汹涌地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来,周西伸手去也帮他擦拭的时候,手背都是滚烫滚烫的。
父亲忽然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是我害了你啊。”
这一声吼出来之后,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但是,周西看见,那殷红的的鲜血,从父亲的嘴角流了出来,一开始是一点点的,后来便越来越多,最后,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他的头一歪,断气了。
她吓得倒在了地上,哭喊声惊扰到了邻居,有人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叹息地摇头说:“舌头咬断了,死了。”
父亲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走了。
短短的五天时间里,周西成为了一个孤儿。
父亲的尸体被火化之后,有人捐了款让周西把父亲的骨灰领了回来,却没钱给他下葬,父母亲的骨灰罐子,就放在堂屋正中间的桌子上,两个人的遗像,都是年轻时候的模样,笑得很好看。
听父亲说,母亲的遗像,还是唯一一次他们一起照相留下来的照片。
拍了好几张,他们都拍了。
看着父母两人的遗像,周西大概可以猜得出来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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