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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医院做了一段时间的透析治疗,医生建议她转院,并做好肾移植准备。医生说单是透析和常规治疗起不了多大作用,彤彤的肾脏功能恢复的可能性很小,要想保住生命,最好做肾移植。
一听肾移植,余书红心头残存的那丝希望彻底破灭了,甭说合适的肾源找寻起来艰难,单是那巨额的医疗费,她一个女人如何承担得了?
那些日子,她几乎天天挣扎在死亡线上,丈夫背弃,女儿又遭此厄运,纵是换了谁,也难以承受。余书红最终还是挺了过来,但因此,却也将强伟给连累了。
彤彤换肾的钱是强伟出的。
四十六万。
为给彤彤治病,余书红几乎借遍了能借的地方,一开始她还挺志气,咬着牙关,不把女儿得病的消息告诉丈夫。后来山穷水尽,实在想不出别的招了,才将情况告诉丈夫,可惜丈夫跟新妻子在深圳折腾了许多事,把积蓄全都折腾光了,要想救彤彤,只能卖房,但新妻子又坚决不同意。没办法,丈夫只能背着妻子,东借西凑,弄来了六万多。不出一月,钱又见了底。等肾源找到,医院方面催着交款时,余书红已连住院费也交不起了。这时候强伟去北京看她,得知情况,将随身带的六万先交了拖欠的住院费,又瞒着她,让河阳方面紧急筹钱,说有急事。余书红知道强伟挪用安置费的事,已是彤彤出院三个月以后。
她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几年,她做梦都想着能挣到钱,替强伟把那笔账还了。但钱从哪来?那几个工资,除了维持正常的生活,还要给彤彤支付后期治疗费。她这一生,怕是永远也还不了强伟那四十多万。强伟虽是没跟她提过一次,但她知道,强伟也被这钱逼着,毕竟,这是公款啊。
余书红不敢想,真是不敢想。这些事一旦从脑子里翻腾出来,就觉自己要被生活压得趴下。
偏是,有人将这事揭发了,强伟今日的处境,都是因为她啊。
夜好黑,好浓,浓得近乎化不开。
怎么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强伟出事,断送掉前程,他是一个好人啊,更是一个好官,好人应该有好报,好官就更应该有好的舞台。令她更加忧虑的是,强伟一出事,齐默然一伙就可高枕无忧,会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余书红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这夜,她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后她决定,自己站出来,替强伟承担责任。该撤职该受审,她都认了,绝不能让强伟背这口黑锅!
第二天,她的主意又变了,这变,是因为齐默然。
余书红不能眼睁睁望着齐默然的阴谋得逞,对这个男人,她了解得比谁都多,也比谁都透。之所以长久地下不了决心,站出来揭发他,还是内心里存有太多后怕。她毕竟力量有限,如果扳不倒他,反遭报复,彤彤怎么办?
这样的事,生活中不是没有。
强权之下,焉能没有受屈的冤魂?那些一心要铲除腐败的人,有几个最终没被腐败所害?这是一个腐败纵生的年代,腐败的滋生与泛滥已令人深恶痛绝,但你真想站出来,做一个斗士,又是那么的艰难!
齐默然外表温和,内心却十分狠辣。在他身边工作了多年,余书红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她不管了,她就是豁出这一生,也要跟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搏上一搏,将他那身画皮撕开,让世人看一看,这个蛀虫是怎样一副嘴脸。
她将彤彤托付给她姑姑,带上早就收集好的证据,上路了。
这一次她要去京城,直接找中纪委!
余书红作出决定的同时,张祥生跟秦西岳还在激烈地争论着。回到银州,张祥生第一个便来找秦西岳,他在回来的路上已听说,人大这边也不平静,李副主任公然站出来,开始主持工作,省人大已成为齐默然手里掌控的一张牌。
“不能让他这么干下去,我要去找他,跟他当面理论。”秦西岳很激动,他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状态。
“找他?他现在能听你的?怕是连面都见不着。”张祥生说。
“那我去省委等!”
“老秦,不要再空抱理想了,我们得正视现实。”张祥生其实比秦西岳还急,可光急顶什么用,齐默然这样做,哪还在乎他一个秦西岳?
“怎么正视,他这样做,分明是……”秦西岳说到一半,突然泄了气,他承认张祥生说得对,现在去找齐默然,无济于事。
两个人这才坐下来,耐心地想办法。
余书红到达京城的第三天,张祥生也到了京城。他跟秦西岳商定,他先到京城,跟全国人大反映银州及河阳出现的不正常情况,请求全国人大出面干预。秦西岳呢,还是发挥他的强项,找代表联名写建言书。
“我们还是要相信人大,依靠人大,对这种政治生活中的不正常现象,代表们有责任站出来,要相信,代表的力量是巨大的,是没人敢轻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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