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九)第2/3段
赵昺楞了一下,停住了向文告上盖印的动作。《临时约法》规定,他有一次驳回大都督府决议之权。当决议被驳回后,如果大都督府坚持己见,则皇帝不能再驳。但赵昺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个权力,他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福州送来的政令上看都不看盖印,然后尽快命人将用完了印的政令送出去。每天只有履行完这个义务后,他才能回到后宫中与邓光荐等人读书、赏画,听他们议论天下大事还有大宋之外各国发生的故事。才能有时间跟着苗春留给他的侍卫们学习格斗技巧,兵器与弩箭使用技巧。
表面上,赵昺依然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但是,这个目睹了哥哥在绝望中惨死的孩子,比同龄人成熟得多的,心思隐藏得也深邃得多。
皇宫不是最安全的,身边纵有二十万宣誓效忠的兵马,依然难逃“失足”落水的命运。口口声声为了大宋,为了皇家的人未必真的忠诚,今天满脸忠义的人,明天就可能为了蒙古,或者其他人的一句承诺卖了皇家。儒学不是唯一的治国经典,世界很大,不同的国家在不同的时代,有很多行之有效的办法。新儒和旧儒也不是一家,文天祥的新儒和新政,与陈宜中等人毕生所学,有着本质的区别。赵昺心中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疑问。但他知道在自己羽翼丰满到足以自保之前,最好的表现就是装稚嫩。
“臣以为,大宋目前危机在北,而不在南。与其倾水师之内征讨南洋,不如集中力量攻打江西。如今蒙古人主力被拖在辽东,长江以南,只有达春和赛因德齐两路大军。而赛因德齐主力尽在云南,只要我军击溃达春,则两江两浙故地,尽可恢复!”
跟张元等人在兴宋军中交流了一段时间,张世杰的大局观见涨,对眼下江南战局,分析得头头是道。
陈吊眼和李兴在两浙步步紧逼,范文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达春却不发一兵援救。这充分说明瘟疫对元军的打击也很大。如果破虏军能抓住这个机会趁势一击,将元军赶出江南亦不无可能。
“喔!”幼帝赵昺张开嘴巴,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这个动作十分可爱,连本来气愤添膺陈宜中都被逗得莞尔一笑。金殿里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为数不多的留守之臣趁机笑着议论道:“是啊,是啊,这么好的机会,丞相大人怎么没抓住呢!”
“恐怕文大人在积蓄力量吧。最近兵马调动频繁,兴宋军到各地接替破虏军剿匪与维护地方治安之责,就是在为此做准备。仗要一步步打,平定南洋后,大宋背后无忧,前方才能集中力量。况且臣以为,水师这次出击,不会耗时太久!”
帝师邓光荐笑着议论道,“既然陛下将战守之权皆交给了丞相,切莫再干涉其行使职责。否则,三军不知听命与谁,反倒耽误了大事!”
“臣以为邓大人之言有理!”赵时俊出班,站到了邓光荐身边。虽然平素与邓光荐往来不多,但此时,赵时俊非常感激邓光荐能秉公论事。
张世杰与陈宜中以目互视,都感觉有些尴尬。二人事先并未有过沟通,但无意间,就在朝堂上成了一派。虽然彼此的见解有分歧,但被抛离权力核心之外的空旷感,却把彼此的关系慢慢拉近。
“既然朕与丞相有约在先,则不宜多问。况且文丞相那里看局势,肯定比朕这边看得清楚。”赵昺挥了挥手,大度地说道,“张爱卿可以将你们的建议写下来,送到泉州去。如果真的有用,相信文相会采纳!至于南征葛朗么……”赵昺犹豫了一下,脸上出现了几分跃跃欲试的表情。(请大家到.com支持酒徒)
“陛下,根据《临时约法》,大宋有保护治下百姓之责。所以文相此举,虽然声势过于巨大,于法却无可厚非!”
陆秀夫快步走上前,躬身启奏道。他的头很低,没有人看清楚说话时他脸上的表情。但有机灵者却清晰地看见,陈宜中、邓光荐、张世杰等人的脸部,同时跳了跳。
没有人想到,陆秀夫会一而再,再二三地替文天祥说话。
“如此,朕就用印。众卿还有什么事情启奏,若无事情…….”赵昺抓起玉玺,轻轻盖在征伐令下角。
“退朝!”执事太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恭送陛下!”陆秀夫与陈宜中带头,二十几个留守大臣同时躬身施礼。
赵时俊偷眼看了看陆秀夫,试图从对方面部表情上知道这个看大都督府一向不顺眼的人,为什么最近屡屡为大都督府说好话。令他失望的是,陆秀夫苍老的脸上皱纹纵横,掩盖了一切感情的痕迹。
“这个陆书呆,只会坏事!”陈宜中心里暗暗骂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皇权只会越来越旁落。当皇帝完全成为盖印的泥偶时,文天祥篡不篡权,还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陈宜力。而达春却不发一兵援救。这充分说明瘟疫对元军的打击也很大。如果破虏军能抓住这个机会趁势一击,将元军赶出江南亦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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