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9)莫名其妙的客商第2/3段
说起那一晚的情景,山娃子还有些歉疚,因为被那两条恶狼祸害最重的地方就是李家庄。那段时间庄上的人即便是出围子下地,也得几个人相跟着一路,不然就有可能被狼给叼走吃掉。商成为他们除去了大祸害,可他们却把恩人挡在庄子外,连水都没请恩人喝一口,说起来真是教人羞得无地自容。
商成却没把这当作多大一回事,挥了挥手说道:“山里有土匪,你们当心一些是应该的。要是被土匪冒名顶姓诈开了庄门,那结果可是比两条狼的祸害厉害得多……”
周围听他们说话的人先前还对李家庄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听商成这样说,又觉得他的话也没错一一当时天将傍黑夜色昏沉,李家庄上的人谨慎小心绝对不是错事,即便对商成缺了礼数被人背后唾骂几句,也比被土匪撞进庄里要好得多。要是不当心被土匪破了庄,那阖庄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得遭殃。也有人不禁对商成高看一眼,心里暗暗赞叹:商和尚赤手杀狼的故事被鼓辞艺人编唱得跌宕起伏天花乱坠,唱辞里说他好几次都是在狼吻下命悬一线惊险逃生,最后才奋起神勇斗杀两条恶狼,如此能耐如此本事为人偏偏又如此和善大度,果然是条好汉子。
突然有人在人堆外惊噫一声:“哦,你就是那个赤手空拳打死两条恶狼的大和尚?”
商成转了脸看说话的人。看那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白白净净一张圆脸,黑绒绒两撇八字髭须修剪得整整齐齐,头上戴着顶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编织出网格的黑色帽子,横穿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绿玉发簪用来固定帽子和发髻,身上穿一件茶褐色对襟纱衫,套一条平纹纱裤,脚下踩着双黑缎面厚底布鞋。浑身上下收拾得齐整利落。
“和尚,这是上京平原府的袁大客商。”跟在那人旁边的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说道。说话人的装束和他嘴里称呼的袁大客商大致不差,只是颜色上略有不同,腰间也多了一条黑色掐银边腰带,腰带着挂着个用金丝裹块玉结成的络缨。他知道,这络缨又叫“平安结”,前段时间大丫也用红绒线给他编过一个,说是带在身边能保平安,只是他嫌红色挂在身上太扎眼,就一直压在枕头下。可这说话的人又是谁?再打量过去,刚才在帐房画表记时见过的货栈大掌柜竟然缀在这俩人身后。连大掌柜都不能和这俩人并肩,说话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一一只能是货栈的东家。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自己再这样坐在地方就不礼貌了,商成急忙站起来要拱手作礼,袁大客商却一把拽住了他,说:“你是为乡里除害的人,哪里能让你给我们见礼?”可到底没能拦住,让商成微微躬身行了个平礼。袁大客商和货栈东家都略略侧身,没受他全礼,又还他个半礼,袁大客商这才抖抖手腕,摇头笑着说道,“和尚好大的力气!我在端州就听说了你的故事,当时就想来屹县亲眼看看赤手搏狼的英雄,只是一些俗务耽搁,才一直没能成行。原本说等事情有个眉目再来拜访,没想到刚来屹县就在这里遇见你……”他瞄一眼商成的装束,又瞅一眼那些畏缩惶然的农户,转头对刘记货栈的东家说,“刘东家可肯割爱?”
刘东家陪笑说:“既然袁东家开口,我哪里还敢推辞?”顿一顿,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和尚其实不是鄙号的人,只是暂且在柜上帮忙,他愿意不愿意,鄙号说了也不能算数。”
袁大客商一听就明白了,马上转头对商成说:“和尚,我上京平原府家里起得有家庙,却一直没找到一个德行高修行好的和尚,只要大和尚肯驻锡,我愿意倾心供奉。”看商成只是笑不说话,沉吟一下,突然又笑着说道,“和尚勿须多虑。我袁家时代累居上京,亲朋故旧繁多,和尚之忧不过小事一桩,拂手间则还复旧有天地……”
他这席话让二三十个揽工汉听得云山雾罩不知所谓,商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姓袁的家伙已经瞧出来他是个丢失了度牒怕官上索拿的犯事和尚,寥寥数语间便给他挑明,只要他愿意去袁家当个家庙住持,丢失度牒不过是桩芝麻大点的小事,吹口气都能帮他解决。要是他真是个和尚,遇见这种好事自然是求之不得,可偏偏他这和尚的身份都是假的,要是袁大客商真要替他在官府运动,他这和尚的身份须臾之间就会被揭穿,那时等待他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遭际了……想来袁府家庙住持的前途肯定要成泡影吧?
一根晶莹剔透的绿玉发簪用来固定帽子和发髻,身上穿一件茶褐色对襟纱衫,套一条平纹纱裤,脚下踩着双黑缎面厚底布鞋。浑身上下收拾得齐整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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