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5)亲事(中)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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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不见,商成的模样又有了一些变化。连续两个多月的路途奔波,让他原本就高大的身躯变得愈加地瘦削;不过这瘦削并不是瘦弱一一恰恰相反,从他走路时矫健有力的姿势来看,应该说长期的体力劳动让他的身体更加结实。可能是走远道的缘故,他只穿着件褂子,单衣就搭在肩膀上,裤脚也挽得老高,小腿肚上的肌肉块随着他抬脚迈步而忽收忽紧;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他没蓄须,线条分明的下巴颏上,还留着一些没刮干净的硬胡子茬,略微塌陷的脸颊上有几条细细的伤口。看得出来,这多半不是集镇上待诏师傅的传家本领。而从他的腰里皮带上挂着的那把巴掌长的带鞘刀来看,这小刀很可能就是他刮脸的工具。他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如今也学着别人在头顶上挽了个髻,并且象有身份的庄户人那样,用一块蓝布裹着髻。但是从他蓬松糟乱的头发就能看出来,他现在还不熟悉这门手艺,自己挽出来的发髻形状古怪不说,位置也和别人不大一样,因此上用布包上之后,看起来更象是他头顶上长了个蓝疙瘩,令人一见就有些忍俊不住。

  大丫现在就有些滑稽的感觉。她一边和月儿一起收拾几间屋子,归置着从柳家拿过来的日常要用到的小物件,一边偷偷地发笑,并且忍不住要朝商成脑袋顶上看,然后又回过脸吭吭哧哧笑半天。月儿也和她一样,转来转去地,目光就不停地在商成脑袋上打转,她拼命地咬着嘴唇,把小脸蛋憋得通红。

  两个女子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商成就找着把小凳子让柳老柱坐,自己就蹲在堂屋房檐下的滴水坎上,陪着他说话。

  说是陪着柳老柱说话,其实是月儿在代替她爹和他说话。柳老柱几乎不吭声,拢着双手耷拉着眼皮,只是间或支应一声而已。偶尔也会抬下眼,拧着一脸皱纹望商成两眼,嘴里再含混地咕哝一句。

  月儿一边拿着扫帚扫院地里的土,一边说:“我爹问你,咋去个北郑就走了这长时间?”

  “当时说是到北郑这趟活路就算完结了,哪知道到了北郑县城,燕山右军衙门来了个军官,手一挥就把我们支派去平山寨。赶到平山寨,边军又叫我们把寨子里的草药毛皮牛角啥的运去端州。绕了一大圈子,这才从端州回的屹县。”

  柳老柱说不来官话,但商成说的话他都能听懂。他咧咧嘴,说:“楞契商耐莫……”

  说起来商成已经来霍家堡大半年了,本地话早就能听懂八九成,自己也能对付着用地方土音和别人搭几句腔,偶尔嘴里蹦出个骂娘的粗俗俚语,更是字正腔圆,不知道他底细的人根本不会把他当外乡人看,可柳老柱的口音却总让他觉得嗟拗噎噱,所以每当旁边有月儿这个现成的“翻译”时,他几乎都不怎么用心去听,只是等着月儿传话。

  月儿听了先没忙着转话,只白了她爹一眼,用音很重的本地话对柳老柱说了一句。

  柳老柱沉默了一下,又咕哝了一句。月儿马上就顶了一句,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好几句。这下柳老柱不开腔了;月儿也不给商成作“翻译”,蹙着眉头气呼呼地使劲摔打扫帚,把尘土扬得半天高。

  看样子这俩父女是对什么事起了争执。

  商成既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也不知道争执的首尾,等半天看月儿不理睬自己,柳老柱又是个榆木疙瘩闭口葫芦,自己也觉得有些没趣,就站起来假作找水喝,踅进了堂屋。

  大丫正拿着团湿漉漉的麻布在里屋抹家什的土,看他进到堂屋东盯西瞅,就隔着门说:“……水还没烧开。”说着瞄了坐在堂屋门外的柳老柱一眼,抿着嘴,扑扇着大眼睛望着商成一一你咋才回来咧?

  “你忙着。我不渴。”

  看商成要转身出去,大丫急忙叫住他。

  可叫住和尚大哥之后该说什   月儿听了先没忙着转话,只白了她爹一眼,用音很重的本地话对柳老柱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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