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的女人 1第2/4段
大奎一边吸着气一边说:你懂啥,这帮河南侉子真是可恶,咱们山东人咽不下这口气。
麦花心疼大奎,怕大奎有啥闪失。夜晚的时候,麦花便主动地往大奎怀里钻。两人温存之后,麦花才开口道:大奎,你喜欢俺不?
大奎说:当然喜欢。
说完大奎还用臂膀用劲插了麦花娇娇柔柔的身子。大奎就是喜欢麦花,不仅是麦花的身子,还有麦花身体里散发的气味,这让大奎想到了老家麦子的味道,成熟的麦田气味芬芳,每次搂着麦花,都让大奎想起老家的麦田。
麦花又说:那你以后就不要去和河南人打架了,怪吓人的,打坏谁都不好。
大奎知道这是麦花在心疼自己,在女人面前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其实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种样子了。他想,自己是个男人,能在山东屯站稳脚跟,还不是父老乡亲照顾着,他才有了今天。现在山东人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什么。麦花便心满意足地偎着大奎安静了下来。大奎便搂着一地的麦香走进了梦乡。
自那以后,山东屯的人和河南屯的人经常发生口角,撕撕扯扯的小架不断,今天我把你家的地里苗拔了两垄,明天我又让猪吃他家地里的禾苗。于是吵吵闹闹的事情不断。
秋天的时候,麦花有了身孕,小两口一下子便沉浸到幸福之中。于是两人便经常躺在炕上展望未来的日子。
大奎把手搭在麦花隆起的肚子上,感叹着说:俺想要个男孩,男孩好哇,能种地,打猎,过日子。
麦花把头偎过来,幽幽地说:俺给你生完男孩再生女孩,生满一屋子,咱们家人丁兴旺了。
大奎又说:俺要儿孙满堂,祖祖辈辈在这里扎下根,关东好哇,这里的黑土养人呐。
就在小两口缠绵憧憬的时候,山东屯和河南屯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先是河南人连夜偷偷收了山东人地里的果实,山东人在第二天夜里也收了河南人的果实。第三天晚上,两伙人碰到了一起,于是棍棍棒棒的大打出手了。有不少孩娃和妇女都参加了战斗。
大奎在梦中惊醒的时候,这种械斗已接近了尾声。大奎知道出事了,要从炕上爬起来,麦花一把抓住大奎的胳膊道:你别去,不关咱们的事。
大奎挣扎,麦花又说:你不想俺,也要想想俺肚子里的儿子吧。
大奎便不挣扎了,一直熬到天亮。大奎才穿衣起来。
这是一场空前的械斗,山东屯参加械斗的人几乎都挂了彩。在械斗中有一个山东孩娃被踩死了。另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脑袋被打出了一个嘴那么大的洞,白乎乎地往外冒着东西,天亮不久便死去了。
河南人死伤自然也很惨重。一个妇女当场被打死,还有一个壮汉的肠子流出了肚皮,回到家里,活了三天,最后爹一声娘一声地死去了。
这场械斗之后,两个屯子的人似乎一下平静了下来。争争斗斗,打打杀杀的结果,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败俱伤,谁也没得到便宜。
秋收过后,山东屯的人在于三叔的带领下,在两个屯的交界处挖了一条沟,后来河南人也出来了,在另一端也挖了一条沟,两条沟终于连在了一起。
山东人冲河南人“呸”了一口。
河南人也冲山东人“呸”了一口。
然后他们默默无言地转身向各自屯子里走去。
第二年春天,山东人在沟这边种地,河南人在沟那边种地。河南人看见山东人苦大仇深地“呸”着,山东人也水火不容地“呸”着,然后转过头,又在他们各自的田地间劳作去了。
河南人和山东人暂时和平共处起来。
那一年的夏天,麦花生了一个男孩,大奎叫他黑土。黑土是个很壮实的孩子,一出生就哇哇地大哭不止。大奎咧着嘴,无比满足地望着黑土和麦花。最后大奎就把黑土和麦花都搂在自己的怀里,很豪气地说:咱们还要生,人丁兴旺。
麦花含着激动的泪花,点着头。
就在黑土满一岁那一年,一件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三
黑土满一岁那一年的冬天,大奎和关东人俗称熊瞎子的黑熊遭遇了。
关东不同中原,一入冬便被大雪覆盖了。人们只能袖着手躲在屋内避着天寒地冻的冬季。山东屯和河南屯的人们闲不住,他们学着关东人进山狩猎。猎物可以吃肉,皮毛可以拿到几十里外的城里换回油盐。创业阶段的闯关东者表现出了超常的勤奋,他们恨不能一夜之间便过上富人的日子,除了拼命地开荒种地之外,冬天自然不肯白白地荒掉,于是两人一伍、三人一伙地进山去狩猎。
他们狩猎的工具比较原始落后,随便提个木棍子,或用粮食从城里换回铁丝系几个活动的套子,放在猎物经常出没的地方,也偶有收获。他们这种做法是和老关东学的。老关东人很少种地,他们大都是专职猎人,多数散居在深山老林里,他们住的是木格楞而不是土坯房。自从山东人和河南人来到之后,猎人便经常走出山林用猎物和他们换取粮食,也去城里换回油盐以及枪药。这些猎人也下套子,但更多的是使用火枪,因此,猎人不怕猎物的袭击。
山东人和河南人则不行,他们狩猎的工具原始落后,总是三三两两地走进山里,以防不测好有个照应。他们也经常用木棍打死山鸡野兔什么的,大一些的猎物,他们就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猪、狼等猎物漫不经心地在他们眼前跑过。
自从来到关东后,山东人和河南人对这些野物已经不感到陌生了,这些野物经常出没于屯子里和他们的田地里。夜晚的时候,几乎每夜都能听见狼的叫声,有时声音就近在咫尺。白天他们经常能看到狼的爪印和野猪的蹄印留在他们家的门前。时间长了,这些来自关内的中原人也见怪不惊了。
大奎不想和别人合伙进山,以前他曾和别人一起去狩过猎,虽说都没有空手而归,但收获总是少多了,猎到的野物两三个人分,自然没有一个人独享来得实惠。
有了黑土以后,大奎恨家不富的心情越来越蓬勃了。他要让麦花给他生完儿子再生丫头,子女一群,人丁兴旺地在这黑土地上扎下根。如今已能吃饱肚子的大奎,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他要生养,同时也让自家的日子过得殷实起来。这年冬天,大奎提着丈余长的木棍野心勃勃地进山狩猎了。
大奎那天早晨,怀揣着麦花为他贴的热乎乎的玉米面饼子,踩着深深浅浅的积雪,嘎嘎吱吱地向深山老林里走去。老林子里已经留下了许多人的脚印,有的旧了一些,被风吹浅了,有的则是新的。他努力避开这些人的足迹,凡是被人惊动过的地方,猎物自然也受到了惊吓,能逃的早就逃了,不逃的便成了人们手中的猎物。
大奎走进了林子里,他在一片柞木丛中发现了一群山鸡,头扎在一起互相取暖。天寒地冻的老林子里,使这些野物的头脑经常处于麻木状态,况且有翔风吹过,夹着雪粒子在林子里呜咽着,因此,这些在寒冷中的山鸡们就放松了对人的警惕,他们捕获到的猎物大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得逞的。大奎已经显得很有经验了,他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待离这片柞木丛很近了,他猛然把手中的木棍扔出去。受了惊吓的山鸡,第一个反应就是飞起来,正好和空中飞来的木棍撞在一起,当时便有两三只山鸡被打晕了。大奎便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把这些晕了头的山鸡牢牢地压在身下。得逞后的大奎把脸埋在雪地上,乐得呵呵的。
就在大奎心满意足,用木棍挑着几只山鸡往回走时,他与一只熊瞎子遭遇了。在这之前,他没有见过熊,对熊几乎一无所知。他看见这一庞然大物在自己眼前走过时,大奎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都要蹦出来了。他看着熊的块头,心想,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俺要把它放倒拖回去,够俺一家三口吃上一冬的了。他几乎没有多想,便把挑在棍子一端的山鸡扔到了地上,挥舞着棍子一蹦便蹦到了熊瞎子面前。黑熊看见他怔了一下,它并没有理大奎,埋下头又摇晃着笨重的身躯向前走去。如果大奎知趣的话,拾起地上的山鸡走掉的话,便会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结果是大奎不知天高地厚地挥舞着棍子,向黑熊的头上砸去。他以为黑熊也不会比山鸡经砸,这一棍子下去,黑熊不死也得伤。没想到的是,因大奎用力过猛,棍子砸在熊的头上断裂了,大奎两只手的虎口震得发麻。大奎看见那只黑熊不仅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倒下,反而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巴掌把大奎击倒在雪地上。黑熊似乎不知如何处理倒地的大奎,叉开腿把大奎骑在了身下。直地。河南人看见山东人苦大仇深地“呸”着,山东人也水火不容地“呸”着,然后转过头,又在他们各自的田地间劳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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