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第3/3段
“你这么能吃,当然要买大一点。”汪士奇抬手捏捏他的屁股:“你爸和我也要吃的呀。”
“生……日……”郑知秋抻着脖子往下看,透过盒子顶上的塑料膜磕磕绊绊的认着字:“谁生日?我生日?”
“你还早着呢,是你爸。”
“爸爸也有生日吗?”
“当然有了,人人都有生日啊。”
“那死人也有生日吗?”
汪士奇眉头一跳,赶紧把人放下来,扶着他的肩膀盯牢:“怎么突然说这个呢。”
“爸爸说的。”郑知秋一派天真:“爸爸说,他已经死了。”
“别听你爸爸胡说。”汪士奇的额角渗出冷汗:“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净爱开玩笑。”
郑知秋不依不饶:“可是爸爸就是这么说的。爸爸说,妈妈死了,他也死了,你家就是他的坟。”
汪士奇喉咙一紧,没说出话,半晌,他牵起了郑知秋的手:“……回去吧,爸爸还等我们吃饭呢。”
第二天,汪士奇扛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哗啦一声打开,倾倒在郑源面前。
郑源人缩在地毯上,被掉落的东西打得有点痛。他从膝盖上捻起来一封,对着阳光眯起眼睛——是信,被信封包裹,被邮票封装的信,纷纷扬扬的,可能有几百封。
“知了已经被我送走了,医生说也不能让你这么一直闲着,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我今天去了趟报社,卓主任说了,虽然不能写,但帮忙看看还是可以的,这是你们的读者来信,限你三天内整理完。”看着郑源皱起的眉头,汪士奇满不在乎的叉起了腰:“你可以不做啊,也没啥,就是老领导面子上有点不好看。”
转身他就去厨房里烧起了菜,把锅炝得哗啦乱响。郑源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终于抬手撕开了一个信封。
“今天也是被关起来的一天。”
第一句话让他的眼皮一跳。他揉揉眼睛,又把信纸和信封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产生幻觉。
带横条格子的道林纸,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练习本里潦草撕下来的,蓝色圆珠笔字迹,墨油有些劣质,因为迟迟不能干透,被写字的手掌蹭得到处都是印子。六毛钱的本地邮票,没有寄件人,只有信封上潦草的收件地址。
大概是发给文艺版的。他摇摇头,虽然没在那个部门工作过,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吐槽倒是听了不少。中心思想八个字:自封大师,无病**。
闲着也是闲着,他继续读了下去。
“……白天他给了我一条金鱼,当然鱼缸也是有的,这不是废话吗?鱼是需要鱼缸的,否则就不能从河里上岸,但是反过来想,鱼也是被鱼缸关起来的吧?对鱼来说,鱼缸到底算一个笼子,还是算一种保护呢?
啊,说起来,还不知道这条鱼的性别,是不是她呢?不过,只有一条鱼的话,他还是她,都无所谓吧,如果鱼缸是一个世界,小鱼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人,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呢?
真希望今天是周末啊。念书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周末,可以不用上课,可以看电视,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已经感觉不到周末的好了。
这么想的话,一个礼拜这种事情,也是一种笼子吧。被关在七天,七天,又一个七天里,上班五天,休假两天,虽然前面的五天很难过,但因为有可以休假的两天,就像坐牢可以放风一样,放放风,又可以继续被关五天了。
可是鱼是不能被放风的,我也一样。”
潦草的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就像莫名其妙的开头一样,莫名其妙的收了尾。郑源不死心的掏了掏信瓤,空空如也,甚至连署名都没有。
这算什么,散文??随笔?内容没什么营养,文笔也平平,跟小学生日记一样。但是仿佛心里有什么被戳中了,郑源突然想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寄过来。
他趴在信纸堆里翻找起来。大部分外观都很相似,贴的邮票也大同小异,投诉爆水管的,举报老板偷税漏税的,参加填字游戏的,也有写和读后感的,往报社寄什么的都有,拉拉杂杂的本省生活在面前铺陈开来,蒸腾出虚幻的烟火气——不,也许并不虚幻,因为汪士奇已经端着一盘炸带鱼上桌了。
“吃饭吧。”他说,表情有种微妙的放松,大概是确认了自己真的开始“做”了某件事情,至于这件事情是养花、带孩子还是重新开始工作都悉听尊便。他伸出来的手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定,郑源被拉着站起来,雪片般的信封从身上扑簌着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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