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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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汧问道:“您说的是礼部尚书李振邺大人?”

  高士奇道:“正是!李大人是本科主考官,您中与不中,他一句话。”

  张汧又是深深一拜,道:“张某前程就交给高兄了。”

  高士奇却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我高某哪有这等能耐?您得把前程交给李大人!李大人很爱才,他那里我可以帮您通通关节。”

  张汧不相信高士奇自己早几日都还是个落泊寒士,立马就有通天本事了,小心问道:“这……成吗?”

  高士奇说:“依张兄才华,题名皇榜,不在话下。可如今这世风,别人走了门子,你没走门子,就难说了。”

  张汧转眼想想,却又害怕起来,说:“有高兄引荐,张某感激不尽。只是……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高士奇却说得轻描淡写:“此话不假!去年秋闱案,杀人无数,血迹未干啊!这回皇上下有严旨,京城各处都有眼睛盯着,听说行贿的举人已拿了几个了!不过,我只是领您认个师门,并无贿赂一说。”

  再说那陈敬正在读书,听得外头吵吵嚷嚷,几次想出门看看却又忍住了。听得李谨的声音越来越大,便想去劝他回房。可他去了客堂,却见李谨已不在那里了,便往张汧客房走去。

  他刚走到张汧门口,听得里头说话声:“高兄与我毕竟只是萍水相逢,您如此抬爱,我实有不安啊!”

  高士奇笑笑,道:“张兄其实是不相信我吧?张兄,读书作文,我不如您;人情世故,您不如我。你等才俊,将来虽说是天子门生,可各位大臣也都想把你们收罗在自己门下啊!说句有私心的话,我高某也想赌您的前程啊!”

  张汧问道:“如此说,高兄是受命于李大人?”

  高士奇道:“不不!李大人岂是看重银子的人。我说过了,只是领您认个师门!”

  张汧道:“我明白了。可在下家贫,出不起那么多啊!”

  高士奇道:“李大人爱的是人才,不是钱财。人家看重的,是您认不认他这个师门!可是,您就是上庙里烧香,也得舍下些香火钱不是?往老师那里投门生帖子,也是要送仪礼的,人之常情嘛!”

  张汧道:“兄弟如此指点,我茅塞顿开了。我这里只有二十两银票,一路捏出水了都舍不得花啊!”

  高士奇道:“就拿二十两吧。”

  陈敬刚想走开,却听得里头说起他来。高士奇道:“你们三位,真有钱的应是陈敬吧。”

  张汧道:“高兄,陈敬您就不要去找他了。去年太原秋闱案,他险些儿掉了脑袋,他怕这事儿。”

  高士奇笑道:“我只是问问。陈敬我不会找,李谨也不会找。不过这事不能让他俩知道,关乎你我性命,也关乎他陈敬的性命!我后日就锁院不出了,你只放心进去考便是了。我告辞了。”

  陈敬急忙走开,忽听得高士奇在里头悄声说道:“隔墙有耳!”

  陈敬担心回房去会让高士奇听到门响,只好往店堂那边走,飞快出了客栈。外头很黑,踩着地上的积雪咯咯作响。铺面的挂灯在风中摇曳,几乎没有行人。陈敬脚不择路,心里乱麻一团。忽见前头就是白云观了,观门紧闭,甚是阴森。陈敬有些害怕,转身往回走。

  这时,观门突然吱地开了,里头出来两个人,陈敬听得说话声:“马举人您放心,收了您的银子,事情就铁定了。您千万别着急,不能再上李大人府上去。”

  答话的肯定就是马举人:“在下知道了!”

  陈敬心想今儿真是撞着鬼了,正蹑手蹑脚想走开,又怕让马举人撞见惹祸上身,忙猫腰往墙脚躲藏。观门吱地关上了。马举人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当街撒了泡尿。陈敬只得躲着,不敢挪动半步。马举人打了个尿颤,哼着小曲走了。陈敬仍是不敢马上就走,直等到马举人走远了,他才站了起来。刚要走开,又听观里人在说收银子的事儿,道:“光是状元,李大人就答应了五个人,可状元只点一个啊!”

  陈敬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儿走开。不料碰响了什么东西,惊动了观里人,只听得里头喊道:“外头有人!快去看看!”

  陈敬知道大事不好,飞快地跑开。他跑了几步,突然又往回跑,怕往快活林那边去倒碰着马举人了。听得后头有脚步声,想必是有人追了上来。陈敬头也不敢回,拼命往小胡同深处跑去。远远地听得有人吆喝着,心想他们肯定是白云观里的人。他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早没了方向。忽见前头门楼边有树枝伸出来,这地方好生熟悉。猛然想起,原来到了李老先生家门口。陈敬顾不上许多,使劲擂门。后头吆喝声越来越近,陈敬急得冷汗直淌。刚想离开,门吱地开了。开门的是大桂,他还没看清是谁,陈敬闪了进去,飞快地关了门,用手捂住大桂嘴巴。这时,听得外头脚步声嚓嚓而过。

  脚步声渐渐远了,陈敬才松开大桂,喘着粗气道:“大哥让我进屋去,有人要杀我!”

  大桂认出陈敬,惊得目瞪口呆。李老先生听得外头声响,问道:“大桂,什么事呀?”

  大桂也不答应,只领着陈敬进了客堂。李老先生大吃一惊,直问出什么事了。陈敬心有顾忌,不敢从实道来,只说:“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儿整日里温书,脑子有些昏,夜里出门吹吹风。不想到走到白云观前,突然从里面跑出几个人来,说要杀了我。我地儿不熟,只知道往胡同深处跑,没想到就跑到这里来了。幸亏大桂开了门,不然我就成刀下冤鬼了。”

  李老先生听了,满脸疑惑,望着陈敬,半日才说:“真是怪事了!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人要杀你呢?你家可曾与人结怨?”

  陈敬敷衍道:“我家世代都是经商读书的本分人,哪有什么仇怨?况且若是世仇,也犯不着跑到京城来杀我!也合该我命大,没头没脑就跑到前辈家门口了。好了,那几个歹人想已追到前头去了,我告辞了,改日再来致谢!”

  李老先生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一时又不好说破,便道:“陈贤侄不嫌寒碜,就先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再回客栈吧。”

  忽听月媛接腔说道:“我去给陈大哥收拾床铺。”

  原来月媛早出来了,站在旁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李老先生嗔道:“月媛你怎么还没睡觉?你会收拾什么床铺,有田妈哩!”

  田妈听了,便去收拾房间。正是这时,听得外头有人擂门。李老先生这才相信真是有人在追陈敬,便道:“不慌,你只待在屋里,我去看看。”

  大桂手里操了棍子,跟在李老先生身后,去了大门。门开了,见三条汉子站在门外,样子甚是凶悍。李老先生当门一站,问道:“你们深更半夜吆喝气壮,什么人呀?”

  有条汉子喝道:“顺天府的,缉拿逃犯!”

  李老先生打量着来人,见他们并没有着官差衣服,便道:“谁知道你们是顺天府的?老夫看你们倒像打家劫舍的歹人!”

  那汉子急了,嚷道:“你什么人,敢教训我们?”

  李老先生冷冷一笑,道:“你们要真是顺天府的,老夫明日就上顺天府去教训向秉道!”

 &emsp,道:“张兄其实是不相信我吧?张兄,读书作文,我不如您;人情世故,您不如我。你等才俊,将来虽说是天子门生,可各位大臣也都想把你们收罗在自己门下啊!说句有私心的话,我高某也想赌您的前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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