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2/4段
日子过得很平静,陈廷敬终于放下心来。他哪知道卫大人的危险并没有过去,他自己脖子上也有把刀在慢慢落下。庄亲王慢慢打听知道,李振邺的案子原来是叫陈廷敬说出来的。
庄亲王本是鲁莽武夫,他这回不知怎么很沉得住气,直到大半年之后才发作起来。有日,庄亲王乘轿去了索尼家,挥着老拳擂门,门房是认得这位王爷的,才说了句进去报老爷,就叫他一掌过去,打翻在地。庄亲王直往里奔,一路破口大骂:“索尼,你这个狗东西,给我滚出来!”
索额图听得有人撒野,黑脸跑了出来,见是庄亲王,马上恭敬起来:“王爷您请息怒,有话进屋说吧。”
庄亲王怒道:“有什么好说的?你阿玛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以命偿命!你摸摸自己的脑袋!”
索尼早迎了出来,连连拱手,道:“王爷,您老痛失爱子,我也十分伤心呀!”
庄亲王老泪纵横,哭喊起来:“当年我两个儿子随老夫出征,战死沙场,现只留着哈格图这根独苗,竟叫你杀了!”
索尼道:“哈格图串通李振邺收受贿赂,可是铁证如山哪!事情要是没到皇上那里还好说,到了皇上那里我就没有办法了!”
庄亲王闹开了,越发说起浑话:“皇上都是叫你们这帮奸臣蒙蔽了!”
索额图在旁赔小心,道:“王爷,您老进屋歇歇,自己身子要紧。我阿玛您老是知道的,他是块软豆腐,皇上着他同鳌拜、卫向书一块儿查案子,他们俩的脾性您老也不是不知道。”
庄亲王道:“索尼,我可要血债血偿!卫向书自以为是包公再世,不也是个混账东西?今年山西中了八个举人,他给陈廷敬会试、殿试都点了头名,幸得皇上还不算糊涂,不然连状元也是他这个山西人!告诉你索尼,你只别让老夫抓住把柄,不然老夫先劈了你再说!”
索尼倒是好性子,只是拱手不迭:“王爷,您请息怒,进去喝杯茶吧!”
庄亲王吼道:“喝茶?老夫恨不能喝你的血!”庄亲王叫骂半日,拂袖走了。
索尼父子忍气吞声,恭恭敬敬送庄亲王出了门。庄亲王上轿走了老远,这边还听得见他的叫骂声。回到屋里,索额图拍桌打椅,只道恨不得杀了这老匹夫。索尼便骂儿子没脑子,不是个成器的样子。
索额图气愤道:“我们就让这老东西欺负不成?”
索尼道:“说到底他儿子是皇上要杀的,又不是我杀的。他也不敢真欺到我的头上。博果铎平日最是个没脑子的人,为什么这回儿子被杀了他能忍这么久?他闯到我家里只骂了半日就走了,这又是为什么?”
索额图被他阿玛问得木头木脑。索尼道:“你凡事要用脑子。博果铎能忍这么久,肯定是有人劝住他了,说明他后头是有一帮人的。他骂几句就走了,为的是做个样子给我看,杀人的事仍是要我们自己来做!”
索额图问:“阿玛知道他想杀谁?”
索尼道:“你听不出来?他想杀卫向书和陈廷敬!”
索额图仍觉莫名其妙,道:“外头都已知道,李振邺的案子就是陈廷敬说出来的。博果铎想杀陈廷敬,还说得过去。可他为什么要杀卫向书呢?”
索尼道:“陈廷敬不过是个位卑人微的新科进士,只杀他是不解气的。还得杀个大臣,博果铎才觉着出了这口恶气。卫向书出任会试总裁,王公大臣们原先向李振邺打了招呼的人都不作数了。卫向书后来又同我共审科场案,正好山西今年中式的人多,有把柄可抓。”
索额图道:“卫大人跟陈廷敬都要成冤死鬼?”
索尼摇头道:“哪有什么冤不冤的!杀人不需要理由!庄亲王他们只是想出口气,杀你,杀我,杀别人,没有区别,只看谁好下手。”
索额图道:“阿玛,您得想想办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要不先奏明皇上?”
索尼望了儿子好半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索额图呀!你阿玛我事君几十年,悟到一个道理,天底下最靠不住的就是皇上!”
索额图惊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望着阿玛发愣。索尼悄声儿嘱咐儿子,说:“皇上有时候是可以借来用用,但终究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索额图听着更是糊涂,瞪大了眼睛听他阿玛说下去:“皇上拿着最头疼的就是庄亲王这帮老家伙!我琢磨着皇上最后还是得给他们些脸面的。”
索额图愤然道:“脸面?他们要的这个脸面,在人家身上可是脑袋!阿玛,我家也是世代功勋,怕个什么?只要我兄弟们披挂上马,振臂一呼,立马可以拥兵数万!”
索尼跺脚大骂:“鲁莽!糊索额图拍桌打椅,只道恨不得杀了这老匹夫。索尼便骂儿子没脑子,不是个成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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