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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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陈廷敬出了南书房,回到翰林院。出门这么些日子,翰林院自然也积了些事情。回事儿的接二连三,也有无事可回单想说几句体己话的。陈廷敬坐在二堂,见谁都满面春风。翰林们无非做些编书、修史的事,日子过得清苦。可这些玉堂高品,说不定哪天就平步青云了。也很有人小瞧这些翰林,都不拿正眼看他们。陈廷敬是翰林班头,他却从来都是看重他们的。

  直忙到日头偏西,陈廷敬方才出了翰林院。出了午门,上轿走了不远,大顺凑到轿帘边说话:“老爷,我说件事儿,您可别受惊啊!”

  陈廷敬今儿在宫里就是提心吊胆的,不知这会儿又出什么事了?忙问道:“什么事?说得这么吓人。”

  大顺说:“珍儿姑娘真的跟您进京来了!”

  陈廷敬可真吓着了,张皇四顾:“啊?!在哪里?”

  他顺着大顺指的方向望去,却见珍儿游侠装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珍儿见陈廷敬从轿里伸出头来,赶紧扭身跑开。陈廷敬吩咐刘景追上去,说是女儿家的独自在外怎生了得!

  刘景追回珍儿,回到轿前。任陈廷敬怎么好言相问,珍儿只低头不语。无奈之下,陈廷敬只好说:“先找个地儿说话吧。”

  大顺知道附近有家客栈,便领着大伙儿去了。进了客房,陈廷敬说道:“珍儿,这叫我怎么办呢?”

  珍儿说:“我有手有脚,能自己挣吃的,不会连累您的!”

  陈廷敬急得直搓手。大顺笑道:“老爷,我说您就把珍儿姑娘带回家去算了。人家可是不要命地跟着您啊!有钱有势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的?”

  刘景和马明怕珍儿听着生气,朝大顺使着眼色。陈廷敬瞟了眼大顺:“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料珍儿听陈廷敬怪罪大顺,竟伤心起来,低头垂泪。陈廷敬忙说:“珍儿,你就在这里暂且住下,别的话先不说。”

  陈廷敬回到家里,闷闷不乐。月媛早听大顺说过,富伦本是贪官,老爷不仅不敢参他,还想法子成全他。她以为老爷是为这事儿烦恼,不便多嘴劝慰,只小心侍候着。陈廷敬胡乱吃了些东西,就躲进书房里去了。连连几日,陈廷敬回到家里总是愁眉不展。大顺他们知道老爷的心病,却也只能干着急。

  这日大早,皇上照例在乾清门听政,陈廷敬代富伦上了那个奏折。皇上早知道事情原委了,如今只是按例行事。听陈廷敬奏完,皇上降旨:“山东巡抚富伦知错即改,朕就不追究了。富伦有两条疏请,朕以为可行。富伦疏言,山东累民之事,首在税赋不均。大户豪绅,田连阡陌,而不出税赋,皆由升斗小户负担。朕准富伦所奏,山东税赋摊丁入亩,按地亩多少负担税赋。这一条,朕以为各省都可参照。富伦还奏请,山东往后遇灾救济,不再按地亩多少发放钱粮,要紧的是活民。救灾就是活民,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被下面弄歪了,还编出许多堂皇的理由。朕以为这一条,各省都要切记!”

  陈廷敬不急着谢恩起身,继续说道:“臣在山东看到,从勘灾、报灾、复核、复报,再到救济钱粮发放,逾时得一年半到两年,真是匪夷所思!办事如此拖沓,朝廷钱粮到时,人早饿死了。”

  皇上事先没听陈廷敬说到这事,便问道:“陈廷敬,你说说症结出在哪里?”

  陈廷敬回奏:“手续过于繁琐!加之户部有些官员不给好处不办事,故意拖延!”

  萨穆哈听着急了:“陈廷敬,你胡说,我户部……”

  皇上大怒:“萨穆哈,你放肆!陈廷敬,你说下去!”

  陈廷敬道:“臣以为,灾荒来时,朝廷应严令各省从速勘实上报,户部只需预审一次,就应火速发放救济钱粮。为防止地方虚报冒领,待救济钱粮放下去之后,再行复核,如有不实,严惩造假之人。”

  萨穆哈上前跪奏:“启奏皇上,陈廷敬这是书生之见,迂腐之论!如不事先从严核查,下面虚报冒领,放下去的钱粮再多,也到不了百姓手里,都进了贪官口袋!”

  陈廷敬道:“启奏皇上,萨穆哈所虑不无道理,蝇营狗苟之徒总是不能杜绝的。但一面是贪官自肥,一面是百姓活命,臣以为利害相权,百姓活命更为重要。要紧的是钱粮放下去之后,严格复核,对那些损民敛财之徒从严惩办!规矩严了,贪官污吏未必敢那么嚣张。”

  皇上道:“朕以为陈廷敬所言在理。着萨穆哈速速拿出赈灾之法,力除陈规陋习!你要从严管好户部属下,如有贪污索贿之人,惟你是问!”

  萨穆哈叩头谢罪不已,起身退下。陈廷敬也谢恩起身,退回班列。萨穆哈心里恨恨的,冷冷地瞪了眼陈廷敬。

  皇上瞟了眼萨穆哈的黑脸,知道此 陈廷敬今儿在宫里就是提心吊胆的,不知这会儿又出什么事了?忙问道:“什么事?说得这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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