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贺怀年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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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博节度使在长安的赐宅位于修政坊西南,占着地利引曲江池水入内,环绕后院一圈,中间亭台楼阁,植以繁花异草,隐隐之间传出丝竹弦声,虽然不及魏州的节度使府辉煌大气,却胜在精巧。

  时值午后,后宅一间明堂之中歌声婉转,牙板清脆,正中上首一张锦榻上,高卧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此人方口阔面面色黎黑,容貌甚是粗疏威武,然而仔细看去,便可发现他左眼四周发青,似乎带着伤。满头长发被随意挽在软幞内,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圆领绯红袍衫,一手支颐,一手合着节拍,神态却不见怡然,不时面上肌肉抽搐,似乎在咬牙切齿的忍耐着什么。

  堂下沿着墙根一溜烟的放了四五盆春日早开的花卉,甚是明丽,两名乐师一弹筝,一吹笛伴奏,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女郎系着碧色森森的绿罗裙,上面月白底儿绣海棠红牡丹诃子,外披轻纱,头上挽着松松的堕马髻,斜插着芙蓉花,鬓坠了流苏,眉心以胭脂勾勒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眼波流转,轻启檀口,轻轻唱着一支曲儿,不时合着乐声起舞,扬袖回身,进退之间婉转柔媚,衣香鬓芬,充斥满堂。

  “大郎!你有没有在听在看?”着绿罗裙的女郎竭尽心思的边舞边唱,奈何榻上之人却始终闭着眼,渐渐连节拍都未合上,显然心思不在此处。

  见她嗔怒,贺怀年才睁开眼,敷衍道:“碧翘的歌舞越发精湛了。”

  “大郎分明是在敷衍人家,歌也就罢了,你方才连眼都不曾开过如何知道奴舞得好不好?”名叫碧翘看似女郎的人其实是贺怀年宠姬,这回到长安因为负着陪伴贺夷简在外待上半年的任务,贺怀年临行时就带上了她解闷,碧翘年少美貌,素来得贺怀年宠爱,因此虽然看出他心绪不佳,却依旧敢上前发嗔,责他忽视自己。

  贺怀年看着她不依不饶的模样只觉别有趣味,被燕九怀打伤的阴郁心情也似好了许多,禁不住哈哈一笑,示意她上前来。

  碧翘嘟着嘴走到锦榻边,伸出雪也似的纤纤玉指往他额上一点,嗔道:“人家在下面唱得口干舌躁,跳得脚都软了,大郎却只顾着闭目养神,可是到了这长安,看到平康坊里的魁首一个比一个出色,嫌弃奴容貌简陋,舞技平平,觉得入不得大郎的眼了?若是这样,大郎不如早些明说,也好叫奴去死了罢!”

  “胡说八道,平康坊的魁首也不过尔尔,你何尝就比不上了?”贺怀年最爱看她这撒娇撒痴之态,因此碧翘故意做出,每每都得他分外怜惜,此刻便笑着握住她手轻轻捏了捏,道,“不过是为了上回那黄口狂徒之事,心里还有些着恼,才没心思看罢了。”

  碧翘回头对乐师使个眼色,两名乐师忙住了手,悄悄退出,不忘将门关上。

  “听说那狂徒本与六郎交好,怎的会忽然冲进宅中,不寻六郎,反而打杀大郎呢?”碧翘眼波流转,盈盈欲泣,“这几日每每想起当日凶险,奴都担心得夜不能寐。只担心那狂徒若是再来,六郎身边有夏侯浮白,可大郎……”

  “当日那狂徒也被夏侯打成重伤,带伤远遁,只怕某好了他还好不了,碧翘不必担心。平平,觉得入不得大郎的眼了?若是这样,大郎不如早些明说,也好叫奴去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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