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张传秀第1/2段
在我所有的老乡加战友中,数着张传秀个性古怪。有那么几年,我一想起他就想笑,一闭上眼就看见他眨巴着小眼睛,翕动着厚厚的嘴唇,撅撅着个嘴头子在给你啰啰儿哲学问题,又是费尔巴哈又是哥达纲领批判什么的,特别好玩儿。前不久,我专程去他那儿玩了几天,说起话来仍是当年的那副神情,也仍然对哲学问题感兴趣,也还是喜欢用方块图说明问题。我们当然要回忆一番他犯的那个美丽的小错误及其那份三万言检查,就把我俩笑得涕泪四流、前仰后合,令你觉得不犯错误的人生是乏味的人生,不犯他那样的错误又是多么遗憾!
我们1968年参军之后就分到一个连队了,我在连部当文书,他在后勤班喂马。喂马这件事,听上去不怎么好听,但进步快,很容易就能当个五好战士或学习毛**著作的积极分子什么的。果然,他当兵第一年就评上了学习毛著的积极分子。他讲用的时候说是“数九寒夜下大雪,小北风在忽忽地刮,你这里被窝儿刚暖热,却还要起来去喂马。要是不起来把马喂,马也不会把话说;要是起来把马喂,回去就不容易再睡着。”这时候他想起了毛著中的某一条,通过斗私批修,还是起来喂了。哎,你听着还觉得怪实在。他还作进一步说明呢:马无夜草不肥,人无精神不步是吧?他肯定是想说人无精神不能进步,但为了顺口或更像格言,就故意说成了“不步”,下边自然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张传秀在笑声中成长。当你含着不无讥讽的意味儿自以为高明地在笑他的时候,人家很痛快地就入了党提了干搞起了技术。接下来就是找对象了。他找对象的过程是一部中篇的题材,篇幅的关系就不说它。总之是他找了个刚刚上了一年师范的家乡的姑娘就是了。这时候两人早已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而要堂而皇之地结婚呢?女方的学校还不允许,他二位遂筹划着偷偷结婚。为避免婚后容易产生的麻烦,两人即于信中商量如何地采取避孕措施。却不想这信就落到了一个与张传秀同名的人手里。那人也是个不着调的东西,即将此信交给了张传秀所在部队的政治处。此后便是一场马拉松式的审查。此时的张传秀对哲学问题已走火入魔,本来没有的事,他为了少一点麻烦承认下来了,却带来了更大的麻烦,这还不算,他还为“即使有那件事”提供理论依据并在那个三万言的检查中论述它的合理性呢!这就陷入了一种“栾平式的逻辑”。杨子荣冒充胡彪到威虎山之后让栾平给认出来了,栾平说“他不是胡彪,他是共军啊——”栾平若一直咬着这件事,并将“他不是胡彪”的依据实事求是地端出来,将会是另一种结局,但他逻辑混乱,最后竟然跪倒在杨子荣的脚下哭喊“胡彪贤弟——”,这就从根本上默认了一种莫须有的事实。张传秀也这样。
他那个三万言的检查我看过,封面有目录,内中有插图,篇后有注解,但字不怎么好看。我们那个有学者风度的政治部主任用了三个半天才将它看完。他主要论述的是“的人手里。那人也是个不着调的东西,即将此信交给了张传秀所在部队的政治处。此后便是一场马拉松式的审查。此时的张传秀对哲学问题已走火入魔,本来没有的事,他为了少一点麻烦承认下来了,却带来了更大的麻烦,这还不算,他还为“即使有那件事”提供理论依据并在那个三万言的检查中论述它的合理性呢!这就陷入了一种“栾平式的逻辑”。杨子荣冒充胡彪到威虎山之后让栾平给认出来了,栾平说“他不是胡彪,他是共军啊——”栾平若一直咬着这件事,并将“他不是胡彪”的依据实事求是地端出来,将会是另一种结局,但他逻辑混乱,最后竟然跪倒在杨子荣的脚下哭喊“胡彪贤弟——”,这就从根本上默认了一种莫须有的事实。张传秀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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