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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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兄长的尸身,我已命人洗净入殓了,你不要揭棺看,徒增伤心。”裴阑说,又温声道:“明日清早,我派人护送你回京。”

  云浠行了个将士礼:“多谢少将军,但云浠此来,并不打算立刻回京,云浠少时随父亲兄长学过军法,也上过沙场,忠勇侯府乃将门之家,如今父兄尽殁,家中只余妇孺,云浠愿承袭家风,长留军中,哪怕末等兵也好,还望少帅通融。”

  大绥民风开放,不是没有女子为官为将的先例,但终归剑走偏锋,不随大流。

  裴阑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又笑了:“你让我想想。”

  当夜,云浠去还洗净的布帕,站在帐子外,听见里头有人私语。

  “将军当真要将此人留于军中?她毕竟是个女子。”

  “怎么可能?我与她本有婚约在身,留她在军中更是不妥。”

  “是,将军与云浠小姐本有婚约在身,她若留在军中,叫外人怎么看。末将看她承袭家风是假,赖在将军身边才是真。塞北这一仗少说还要打个两三年,她若留下,待将军回京后,再想与她解亲怕就难了。忠勇侯府现如今败落得不成样子,将军您要想个法子才是。”

  “你这是什么话?”裴阑道,言辞虽有责备之意,但语气里,全然就是那个意思,屈指扣着桌面,他长叹一声,“是要想个法子啊——”

  云浠独自在帐外站了一会儿,隔一日便请辞回京,再没提留在军中的事。

  她心中酸楚,但也明白这样的事,以后只会更多。

  世人攀高结贵,趋炎附势,今日是裴阑,到了明日,更有张阑李阑。

  忠勇侯府立功封爵,享朝廷世代俸禄,但朝廷不愿白养人,兼之塔格草原一役,招远大将军叛变,朝廷中对跟随招远的云洛亦有异声,长此以往,只怕每月去领俸银时,都要看人脸色。

  父亲说过的,人活着,脊梁骨一定要直。

  那年云浠回京后,便去京兆府谋了个捕快的职,职位虽低,好歹也是一份生计。

  从前她是侯府小姐,与裴阑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如今不一样了,尚书裴府的二少爷节节高升,裴府成了金陵数一数二的显贵门第,忠勇侯府却门庭败落,唯一的女儿成日里抛头露面,自然登不了大雅之堂,在外人看来,她也再做不了入他眼的那支花。

  这样也好,裴家二少爷文才武功,英俊倜傥,前途无量,金陵城不知多少女子想嫁,从前云浠因此招人嫉恨,而今裴阑虽未退亲,但在明眼人心里,二人已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般配至极了。

  她一个姑娘家,失了家人倚靠,如今要嫁人,竟要凭着一纸旧约看裴府脸色。

  这样的事落到外人眼里,在心头淌过一遭,道出口,便只是一句可怜。

  这句可怜,是隔着门第的高低,命途的淆舛,在看笑话之余,终于省出点心思的排遣之物,谈不上多么同情。

  是带着三分鄙夷,三分瞧不起,说出口,便自觉高人一等的“可怜”。

  后半夜,跟云浠一起当差的两个衙役睡了过去。

  云浠抱着剑,换了个姿势坐在窗沿上。

  三公子每回出来吃酒必要闹出点荒唐事,她受京兆尹张大人所托,来附近盯着。

  花朝节晚归的人也散去了,画舫那头,欢歌不止,时而传来凌凌笑闹声,隔得老远都能闻见酒味儿。

  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醉极了的程昶才被仆从掺扶着离开画舫,河面摇来一叶轻舟,艄公拨开水上串串花灯,抬手去接程昶,两旁的花姑娘一边掩唇笑,一边轻呼:“当心,当心,省得磕伤了三公子。”

  云浠看了一会儿,见艄公将程昶接稳当了,才转回头,叩叩身后的方桌,说:“都起来,该轮班了。”

  然而就是她这一回身的功夫,外头一阵骚乱,忽然传来疾呼。

  “救命啊,三公子落水啦——”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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