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无事即平安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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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丰神玉朗的中年男人,身边跟随一位姿容绝美的彩衣侍女,和一位矮小精悍的男子扈从。

  正是新晋四海水君之一的李邺侯,当他双脚踏足陆地之时,身形微微凝滞几分,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一旁侍女背琴囊,名为黄卷,她喜食书中蠹鱼,而她身边这位主人,恰好是整个浩然天下首屈一指的藏书大家。

  矮小汉子背着一杆短枪,如今是一头水鬼,生前便是止境武夫,机缘巧合之下,去往那座历史上多次更换主人的皎月湖,担任首席客卿。

  黄卷最为仰慕柳七,同时最为厌烦某个吹牛皮不打草稿的家伙。

  那个名叫溪蛮的九境武夫,出身流霞洲,其大道根脚,是一条陆地土龙。

  先前溪蛮在大渎龙宫旧址内,曾与前辈杀青切磋一场,杀青压了一境,以同境问拳,杀青小胜。

  当时观战队伍中,真龙王朱身边,还站着个畏畏缩缩的少年,习惯性低头弯腰,好像怕极了王朱,少年即便是与王朱言语之时,也是视线游移不定,从来不敢正视王朱。

  黄卷笑道:“澹澹夫人倒是会做人。”

  这位渌水坑旧主人,道号青钟,如今她已经贵为陆地水运之主。

  当年把守歇龙石的那位捕鱼仙,好像如今已经身在北俱芦洲的济渎。

  而那些南海独骑郎,竟然被澹澹夫人私底下一并送给了稚圭。

  听说渌水坑宝库里边的虬珠,也被直接掏空送人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四处结缘。

  其实在自家主人这边,澹澹夫人一样有所表示,礼不轻。

  李邺侯笑了笑,“你以后多学学。”

  杀青问道:“这次咱们是上杆子找陈平安谈买卖,会不会被杀猪?”

  黄卷恼火道:“什么杀猪?!”

  杀青说道:“就是那么个意思。”

  李邺侯叹了口气,“陈平安会很好商量,怕就怕是那个人负责待客。”

  绣虎。

  或者说半个绣虎崔瀺。

  杀青问道:“我能不能跟陈平安切磋一下,先前那个,太不够看。”

  李邺侯摇头道:“这次不合适,以后再说吧。”

  之前那场中土文庙议事,闲暇之余,有一大拨人,不约而同在鸳鸯渚那边抛竿钓鱼。

  最奇怪之处,在于这些家伙,多是止境武夫,最低也是山巅境。

  要是个远游境武夫,好像就根本没资格在那边落座垂钓。

  而那拨武学大宗师当中,有个绰号“龙伯”的张条霞。

  张条霞身边有个中年相貌的男子,坐在一条常年随身携带的竹凳上,腰系一只小鱼篓,在外人眼中,一辈子都在古战场遗址游荡,既不与人问拳,也不与人接拳。此人腰间那只鱼篓,却不是龙王篓,而是一件在山巅被誉为“游仙窟、无底洞”的至宝,传闻能够同时饲养数以万计的阴灵、鬼物。

  因为这位纯粹武夫,太过与世隔绝,不知姓名,

  只有一人,在酒桌上与旁人说漏嘴了,将其称之为“老芝”,是青山神夫人的“天字号”爱慕者,那种都不敢远远看她一眼、只看远远想她一辈子的痴情种。

  还有皑皑洲雷公庙一脉的师徒,沛阿香和柳岁余。北俱芦洲的王赴愬。桐叶洲武圣吴殳。皎月湖首席客卿,杀青。

  此外还有不少顶尖宗门、十大王朝的供奉,人数总计得有个小二十号。

  只是裴杯,宋长镜,李二,当时都没有到场。

  年轻一辈,曹慈,郑钱,郁狷夫,也未出现。

  当然有聊李二的拳脚,老莽夫王赴愬有过一个“老成持重”的结论。

  毕竟当时只有他,真正与李二问过拳。

  “李二拳不重脚不快,一般般。”

  皑皑洲刘氏的那个“不输局”,半数山巅武夫都有押注,当然全是押曹慈在将来五百年之内不输拳。

  其实纯粹武夫,寿命远远逊色于练气士,即便是一位已经登顶的止境武夫,至多也不过是三百岁。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张条霞,或是桐叶洲黄衣芸之流。

  这也是张条霞作为裴杯崛起之前,作为天下武夫的头把交椅,而且一坐就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千年之久,可老人却不愿与人问拳多年的理由,张条霞就只是闲云野鹤一般,只是痴迷钓鱼,道理很简单,在老人自己看来,身为纯粹武夫,竟然舍不得死,便是一种最大的不纯粹了。

  只有玄密王朝的太上皇郁泮水,和一个自称“周靠山”的冤大头,不把钱当钱,分别砸下五百颗和一千颗谷雨钱,竟然押注曹慈会输。

  可等到那个年轻隐官,就在鸳鸯渚那边,众目睽睽之下,与仙人云杪大打出手,再在功德林那边,一场惊世骇俗的青白之争,出手之刁钻,令人叹为观止。

  于是有人就开始犯嘀咕,不料皑皑洲刘氏那边给了句,已经封盘了。

  相传这个赌局,坐庄的皑皑洲刘氏,零零散散,先后聚拢了差不多四万颗谷雨钱,一赔二。

  故而不少山上老修士,还有一大拨大王朝的帝王将相、豪阀家主,对待押注一事,都当是为师门、或是为嫡传弟子、为国库,存笔钱吃利息了,虽说收账晚,得耐心等个五百年,但是旱涝保收嘛,注定稳赚不赔啊。

  皑皑洲刘氏这块金字招牌的信誉,还是很结实很牢靠的。

  有好事者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难道这个不输局,刘聚宝这个财神爷,就是早早奔着曹慈会输去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谁胜过了曹慈,皑皑洲刘氏也是大赚的,果然天底下就没有刘聚宝会赔钱的买卖。

  在那大渎龙宫遗址内,在李邺侯三人离开后,美妇人脱了靴子,坐在岸边,将双脚浸入荷塘水中,轻轻荡漾起涟漪,宫艳想起之前的那场对峙,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何都想不明白当时那个黄帽青鞋的青年,是如何同时找出他们所有人的隐匿踪迹,尤其是身为仙人境、且极为精通遁法的玉道人,诸多手段,刚好都被一缕缕剑气精准找出痕迹,一一针对。

  魁梧汉子说道:“是凭借心声?”

  宫艳摇摇头,不太像,何况他们几个,又不是刚刚下山历练的雏儿,分身之时,皆会极其小心,屏气凝神。

  何况聆听修士心声一事,又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像山下的凡俗夫子,自然听不见他人的心跳声。在山上,修士对修士,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可能唯有符箓于玄,龙虎山赵天籁,火龙真人,这些个飞升境趋于圆满的大修士,兴许才能聆听仙人、甚至是同境修士的心声。

  道号焠掌的李拔,突然说道:“是比心声更细微的心弦。”

  玉道人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难不成是一位飞升境剑修?只是咱们浩然天下,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宫艳赶紧拍了拍胸脯,妩媚而笑,“吓死老娘了。”

  李拔说道:“像那嫩道人,还有宝瓶洲的仙人曹溶,不就好像都是突然冒出来的,习惯就好。”

  水榭中,稚圭斜靠栏杆,单手托腮发呆。

  外边台阶底部,站着个少年,额头微微隆起。

  泥瓶巷曾经有条四脚蛇,被嫌碍眼的宋集薪,数次丢到隔壁院子,结果次次都爬回。

  经常被婢女稚圭踩在鞋底子,反复碾动,不然就是清晨时分,去铁锁井那边挑水,听了些风凉话,稚圭回到自家宅子,见着它,往往就是一脚飞踹。

  这个炼形成功没多久的少年,被稚圭赐姓王,名琼琚,字玉沙,再赏了个道号,寒酥。

  少年斜背着一只包浆油亮的紫皮葫芦。

  稚圭转过头,抬了抬下巴。

  可怜少年立即心领神会,赶紧挪步,躲到主人瞧不见的地方站着,免得主人眼烦变成心烦。

  稚圭这才笑道:“听说远古天庭有座行刑台,有几件神兵,专门是用来对付犯了天条的地仙和蛟龙,除了甲剑和破山戟,还有两把刀,好像叫枭首、斩勘,那把斩勘,就在陈平安手上,早知道就不让你在海上远远望风了,你们俩一见面,肯定各自看不顺眼对方,然后就是咔嚓一下,啧啧。”

  少年被吓得缩脖子。

  小陌在青衣河畔的落宝滩,开始结茅修行,说是修行,其实也就是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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