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浩荡百川流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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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魁瞪眼道:“道理倒是都懂!”

  两两沉默片刻,钟魁说道:“我可以帮你收回五成家底。”

  胖子一把抱住钟魁大腿,“恩公啊!”

  结果被钟魁一脸嫌弃地按住脑袋,使劲挪开。

  胖子抬手作抹泪状,“钟魁,说真的,你给寡人当个首辅,领衔文武百官,绰绰有余!寡人当年要是有你辅佐,别说一洲山河收入囊中了,就连隔壁的金甲洲要被寡人拿下来。”

  类似这种屁话,都听得耳朵起茧了,钟魁只是有些奇怪,问道:“只是帮你讨要回来五成,就这么开心?你这是鬼上身了?”

  论财迷程度,这个胖子足可与陈平安媲美,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陈平安只是喜欢挣钱,花钱之大方,也是一绝。可是这个胖子,抠搜得令人发指。

  庾谨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古怪答案,“要对某些傻子好一点。”

  钟魁笑问道:“为何有此说?”

  庾谨嘿嘿笑道:“直觉。”

  天目书院。

  小书斋内,一位书院君子正在翻看一份书院秘档,是那仙都山即将创建宗门,名为青萍剑宗,是宝瓶洲落魄山的下宗。

  首任宗主崔东山。此外种秋来自桐叶洲的藕花福地,至于下宗掌律崔嵬和首席供奉米裕,都是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除了这几位必须记录在案,下宗其余成员,就无需跟书院报备了。

  他站起身,笑道:“稀客。”

  门口访客,是五溪书院的副山长,君子王宰。

  虽然温煜与王宰这两个性情相投的至交好友,如今都担任书院副山长,但其实在王宰从剑气长城返乡后,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才第二次见面。

  王宰看着拥挤不堪的书斋,“果然还是老样子。”

  书斋内除了书还是书,书架早已放满,地上也是层层叠叠而起的小书山,只是“山脚处”,都搁放了一块木板。

  悬了一块文房匾额,写有“不可独醒”四字。

  此外还有一幅装裱起来挂在墙上的字帖,是从一篇词中截取而来的内容。

  “吾庐小,在龙蛇影外,风雨声中。”

  是真迹!

  这只是温煜闲暇时的读书处,不是处理书院事务的地方,一般情况温煜也不会在此待客,所幸书斋内总算还有一条多余的椅子,只是也放了一大摞书籍,温煜可没有待客的觉悟,王宰只得自己动手,搬掉那座小书山后,坐在椅子上,风尘仆仆的副山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一路好走,心力交瘁。”

  温煜知道王宰为何没有乘坐渡船,虽说五溪书院在一洲南边,但是许多事情,界线并不明显,儒家书院又不是那些仙家山头,不存在什么抢地盘的嫌疑。

  温煜调侃道:“鸣岐兄,先前那场文庙议事,出了好大风头,羡慕羡慕。”

  王宰,字鸣岐。

  王宰笑道:“换成是你,根本就不敢去铺子喝酒。”

  在剑气长城,王宰其实常去避暑行宫,只是那会儿隐官大人,还是萧愻,除了洛衫和竹庵两位剑仙,也能经常见到庞元济。

  因为王宰不但去过剑气长城,而且恰逢其会,还成为整个浩然天下,唯一一位留下一块无事牌的人书院儒生。

  正反两面,除了一句“待人宜宽,待己需严,以理服人,道德束己,天下太平,真正无事。”

  还有王宰之后临时加上的一行蝇头小楷,“为仁由己,己欲仁,斯仁至矣。愿有此心者,事事无忧愁。”

  不是王宰写得有多好,而是在学宫书院以及浩然宗门眼中,王宰这块无事牌的存在,太过特殊了。

  是孤例。

  相邻两块无事牌,王宰记得很清楚。

  其中一块,是一位金甲洲剑仙的“肺腑之言”,“从不坑人二掌柜,酒品无双陈平安。”

  另外那块,“文圣一脉,学问不浅,脸皮更厚,二掌柜以后来我流霞洲,请你喝真正的好酒。”

  估计此人与当时王宰的处境差不多,是一位马上就会离开剑气长城返乡的浩然剑修。

  王宰有些怔怔出神,脸色黯然,温煜也不打搅,等到王宰回过神后,又有了笑脸。

  方才王宰其实本想说一句,你温煜以为那些无事牌,是写给外人看的吗?

  都是那些剑修们在自说自话。

  都是遗言!

  只是话到嘴边,王宰还是咽回肚子了。

  哪怕温煜是最要好的朋友,王宰也不愿意聊这个,只是笑道:“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厚着脸皮写了无事牌,受了多少冷嘲热讽,酒铺那边,有人称呼我是清流圣贤和君子大人,还当场问我是不是再酒水里下毒了。还有人劝我别坑害二掌柜了,说二掌柜人品再不行,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也被人误认为是陈平安的酒托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知道让我最难受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王宰自嘲道:“是有个蹲在路边的老剑修,元婴境,他晃着酒碗,朝我说了句,多半还算个剩下点良心的读书人。”

  刚刚压下的那份复杂心绪,因为自己这句话,王宰又有些心情沉重起来。

  我们书院,从头到尾,都是外人。

  甚至从来不被剑气长城视为盟友。

  只有两个读书人,是例外。

  所以就有了那个“远看是阿良,近看是隐官”的说法。

  是骂人吗?

  是也不是。

  不是真心视为自己人,剑气长城的剑修何等桀骜,何等自负,会与人讲理?会浪费口水骂人?

  他们根本不会与浩然修士废话半句,问剑就是了。

  温煜只是安安静静听着好友的言语。

  王宰见桌上那只眼熟至极的竹筒,就要去抓起,温煜赶紧伸手按住竹筒,警告道:“不许打搅午睡。”

  原来这只青竹筒里边,饲养着一只极为罕见的墨猴,大仅如拳,它当真可以为主人研墨,而且天生喜好以墨汁为食,故而都不用清洗砚台。

  最后一任坐镇剑气长城的儒家圣贤,名为叶老莲。

  他与温煜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先生弟子。

  竹筒内的墨猴,与那墙上的字帖真迹,便都是叶老莲离开浩然天下之前,赠送给温煜的。

  王宰随便拿起身边一本书籍,摇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看书时不要折角。”

  温煜笑着打趣道:“书是读给自己看的,什么钤印一枚藏书印,什么子子孙孙永宝用,我又没有你这种世家子的酸讲究。”

  只说两人的出身,确实是云泥之别。

  不过两位同窗,从不忌讳谈论这个。

  王宰翻到一页,提起书本,指着上边一方印章,一看字迹,就知道是温煜的亲自篆刻藏书印,“这是什么?”

  八字底款,“书山有路,高天观海。”

  温煜看了眼,笑道:“我又没说自己没有私章,只是说在自己这边,不去奢望什么子孙永宝用,言传不如身教,长辈交给子孙的书上圣贤道理,远远不如长辈们的日常为人。”

  王宰问道:“我送你那方印章呢?”

  温煜笑呵呵道:“不在这里,在处理公务的那张桌上搁着。好歹是鸣岐兄厚着脸皮,帮我辛苦求来的,我哪敢怠慢了。”

  王宰在离开剑气长城之前,曾经为某位同窗好友,与陈平安讨要了一方印章。

  因为在陈平安编撰的百剑仙印谱当中,其中一枚印章,底款篆文为“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

  刚好王宰的那个朋友,名字中有个“煜”字。

  而这个人,便是此刻坐在王宰对面的温煜。

  因为王宰主动开口,又询问能否添补内容,反正是举手之劳,陈平安当年就专程为那方印章加上了边款和署名。

  其实那方章的印文,因为太过文绉绉,在晏琢的绸缎铺子,吃灰多天了,所以陈平安也就是跟晏胖子打声招呼的小事,就让人送来了酒铺。

  只不过那会儿萧愻尚未背叛剑气长城,陈平安还不是隐官大人,署名就只是简简单单的“陈平安”三字而已。

  虽说只是一个顺水人情,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那温煜见面。可要么不答应,只要答应了,陈平安就没有半点敷衍了事,边款内容,以极其细微的蝇头小楷,篆刻了多达八百余字的经文内容。

  只不过百剑仙和皕剑仙两本印谱,都未记录边款内容。

  如此才好,不然温煜就要臊得慌了,毕竟自己不像好友王宰,都没去过剑气长城。

  王宰放回那本书籍,从袖中摸出一方印章,轻轻放在桌上,笑道:“忍痛割爱送你了,勉强算是一份贺礼吧。”

  是那叶老莲曾经翻阅印谱长久视线停留处的“霜降橘柿三百枚”。

  温煜道了一声谢,“我兜里穷得哐当不响,可没有回礼。”

  王宰摆摆手,叹了口气,“如今整个桐叶洲,就是砧板上的鱼肉。遍地的过江龙,总有一天,地头蛇会不堪忍受,到时候就要明里暗里纷争不断了。”

  “那就趁着那一天还没有到来,早早把规矩立起来。”

  温煜淡然说道:“书院的道理,无需苦口婆心反复念叨,只说一遍就够了。”

  王宰笑道:“你该去我们五溪书院当副山长的。”

  温煜摇头道:“你更适合五溪书院,就像我更适合待在这天目书院。”

  王宰欲言又止。

  就知道这家伙绝不会白送礼物。

  温煜无奈道:“行了行了,规矩之内,我一定能帮就帮。再说了,以后谁帮谁还两说。”

  王宰呵呵一笑,说道:“我这个人,比某人更加重情重义,明面上不能帮,暗地里也要找机会帮上一帮。”

  温煜直截了当道:“我跟陈平安都没见过面,何谈情义。”

  王宰威胁道:“温煜,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个天目书院的副山长,要是当得没有半点人情味,那咱俩的朋友关系,可就要淡了啊。”

  温煜板着脸说道:“君子之交本就淡如水。”

  王宰哪里会不了解这个朋友,跟自己装呢。

  温煜问道:“小龙湫那边的变故,已经知道了吧?”

  王宰点头道:“是来时路上得到的书院邸报。”

  温煜笑道:“要是他不出手,我也会去找那位龙髯仙君说道说道了。不得不说,这一手釜底抽薪,确实做得漂亮至极,大快人心!”

  王宰起身说道:“我还有点事请,需要找范山长。”

  温煜挥手道:“记得别顺手牵羊,当窃书贼这种事情,怎么都比看书折角更过分。”

  王宰笑着离去,双手负后,以示清白,然后沿着那条“崎岖山路”走出书斋,走到门口处时,温煜伸长脖子,蓦然怒喝道:“王宰!”

  王宰只得原路返回,将一本书籍放回原位,温煜直接站起身,瞪眼道:“还有两本呢!”

  王宰又从袖中摸出两本书籍,笑道:“都是当书院副山长的人了,恁小气。”

  温煜气笑道:“换成我在剑气长城,保管喝酒不花钱。”

  “绝无可能。”

  王宰靠在门口那边,说道:“可你要是去了剑气长城,说不定能够当上酒铺的三掌柜。”

  温煜不置可否,好奇问道:“你们这么熟,陈平安就没送你一方私章?”

  王宰笑眯眯道:“你猜。”

  大步离去。

  抬头看天,大日高照,自认在剑气长城寸功未立的读书人,朗声道:“道路泥泞人委顿,豪杰斫贼书不载。真正名士不风流,大石磊落列天际。”

  “原来是君子!”

  墨线渡,掌柜名叫于负山,道号亦是负山。

  在自家铺子门口,年轻容貌的于负山,临河垂钓打发光阴。

  晚来风波定,上下两新月。

  看到了一位背剑的年轻女冠,长得真美,只觉得自己心中最心仪的女子,恐怕从今夜起,都要排第二了。

  不料那位女冠靠近后,就开门见山道:“我叫黄庭,听说你愿意去太平山修行?”

  先前有个戴斗笠披蓑衣的客人,确实有说过这么一档子事。

  只是真等到黄庭走到了跟前,于负山便有些腼腆。

  黄庭见他犹豫,想来是有些为难之处了,便说道:“不强求。”

  她撂下话便要御剑离去,于负山连忙丢了鱼竿,斩钉截铁道:“去!怎么不去!”

  黄庭站在原地。

  于负山便只好停步,疑惑不解,这是要交待一些山头门规之类的?

  黄庭指了指大门敞开的店铺,“不管了?”

  于负山大手一挥,“皆是身外物。”

  黄庭叹了口气,怎么感觉找了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大爷。

  落魄山上。

  虽说崔东山已经与中土某位画圣谈妥,但是朱敛反正闲来无事,便双手各持一支毛笔,左右开弓,同时落笔,正在绘画一幅人物挂像图。

  以工笔细致描摹,画中人物纤毫毕现。

  青衫背剑。

  尤其一双眼眸,极其传神。

  朱敛微笑道:“可还行?”

  一个就趴在画案砚台旁的莲花小人儿,使劲点头,大概是觉得诚意不够,坐起身,使劲鼓掌。

  莲藕福地内,狐国沛湘找到水蛟泓下。

  沛湘微皱眉头,面有愁容,“这次下宗庆典,没有邀请我们,是不是山主有些意见了?借机敲打我们?”

  建立下宗,多大的事情。

  她与泓下,虽然境界不高,可她们好歹是上宗祖师堂成员啊。

  泓下的心思,相对没有这位狐国之主那么多,轻声道:“肯定是山主有自己的考量吧。”

  一处桐叶洲山上的镜花水月。

  “姜贼又去哪里摸鸡粪了?”

  “有点怀念崩了真君。”

  “没有崩了真君痛骂姜贼,美中不足。”

  “听说有个出身宝瓶洲的年轻剑仙,竟然是隐官。”

  “隐官是什么官?在哪里当的官?”

  “算是剑气长城最大的官了。”

  “我了个乖乖,姜狗贼要是遇到此人,岂不是要拼了老命都要往前凑?”

  “就不是一路人,肯定混不到一块去。”

  “做人不能只骂姜尚真,多多少少,还是需要了解一点天下事的。”

  山海宗崖畔,大雨滂沱时分,一个昵称撑花的小姑娘,独自撑伞在海边,望向一望无垠的辽阔海面。

  小姑娘蹲下身,就像躲在油纸伞里边,怔怔看着远方。

  听飞翠姐姐说过一个道理。

  没有说出口的特别喜欢,就像一场无声无息的鲸落。

  小姑娘其实听不太懂,就是听着有点伤感。

  风鸢渡船上边,小米粒,柴芜。白玄,孙春王。这四位,竟然不但混得很熟了,好像还极有默契,一得空,就凑一堆,来右护法的屋子这边碰头。

  柴芜的酒水,如今都归右护法掌管了。

  就像孙春王,虽然在白玄看来,还是那么个死鱼眼小姑娘,又不喜欢喝酒,也不懂喝茶,但是练剑之余,都会来柴芜这边坐一坐,可其实落座了,又从不敢柴芜聊什么,除非右护法在场,死鱼眼才会嗑点瓜子,稍微有那么动静,不然傻了吧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跟鬼似的,比压岁铺子的那个小哑巴还话少。

  今天又是四人齐聚,共商大业。

  一不小心就聊到了无甚意思的修行一事,白玄就开始用长辈口气,教训那个当下境界最低的柴芜了。

  柴芜喝过了一大口酒,自有理由,“小陌先生和崔宗主都让我不要着急破境。”

  白玄眼神怜悯,啜了一口枸杞茶,道:“草木啊,这是他们俩安慰你呢,你还真信啊,练气士的三境,除了柳筋境,其实还有个别称,叫啥,晓不得?”

  帮柴芜取了个绰号。草木,有那,让柴芜自己挑一个。

  柴芜疑惑道:“什么?”

  白玄翻了个白眼,“还不赶紧与咱们右护法请教一二!”

  小米粒挠挠脸,小声道:“好像叫留人境。”

  白玄立即朝右护法竖起大拇指,“学识渊博!”

  小米粒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其实也没啥高兴啊,这种夸人言语,太假了嘞。

  柴芜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不着急。”

  散会后,小米粒开始在渡船上边“巡山守夜”。

  趁着四下无人,右护法便偷个小懒,放下金扁担和绿竹杖,一个站定,气沉丹田,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才缓缓出拳,自顾自吆喝道:“指撮一根针,拳扫一大片,出拳如射箭,收拳若飞剑……”

  这可是裴钱继疯魔剑法之后,又偷偷传授给自己的一套绝世拳法。

  裴钱说了,天底下的拳法,除了她师父最强,还有两种,也老霸道了,一种是自学成才的王八拳,还有一种就是天桥派了。

  小米粒问过裴钱,啥叫天桥派,裴钱只说那可是一个鼎鼎有名的江湖大帮派,出拳就能挣钱,哗啦啦一大片的铜钱,就跟下雨一样,都到自家碗里来……

  米裕趴在楼上栏杆那边,偷偷看着小米粒在那边用心练拳。

  等到黑衣小姑娘收拳站定,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肩挑金扁担手持绿竹杖,大摇大摆,绕着渡船一圈又一圈。

  米裕笑容温柔,然后轻声喊道:“小米粒,嘛呢。”

  小米粒转头望向楼上,哈哈笑道:“睡不着瞎逛哩。”

  米裕脚尖一点,单手撑在栏杆上,飘落在甲板那边,双手抱住后脑勺,与小米粒一起闲逛起来。

  小米粒抬起头问道:“米大剑仙,是想家么?”

  米裕摇头笑道:“没呢。”

  能够喊米裕一声大剑仙而不生气的,就只有隐官大人和小米粒了。

  黑衣小姑娘提起行山杖,用拳头挠挠头,满脸歉意,轻声道:“是我吵到你睡觉啦?以后我大晚上散步的时候,脚步轻些哈。”

  米裕简直要听得心都要化了,只恨小米粒不是自己的闺女啊,眯眼而笑,摇头道:“怎么可能,右护法只管大踏步走着!”

  小米粒嘿了一声。

  米裕想起白玄聊起的一件事,笑问道:“我听说右护法跟人猜拳天下无敌?”

  小米粒笑容尴尬,“么的么的。”

  皱着两条疏淡微黄的小眉毛,右护法有些犯迷糊了,谁这么消息灵通耳报神啊,连这个都晓得?

  其实是白玄那个白大爷,一次无意间瞧见了小米粒巡山到落魄山一条溪涧,蹲在河边,扒拉着石头,逮住只螃蟹,玩猜拳呢。

  赢了之后,黑衣小姑娘便蹦蹦跳跳继续巡山去了,不忘自言自语,唉,愁啊,今儿又是大获全胜。

  把白玄给笑得差点满地打滚,好不容易才捂着肚子,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米裕倒也讲义气,没有出卖那个不小心说漏嘴的白玄,毕竟这家伙已经够惨的了,隐官大人已经在仙都山那边等着白玄了,要是再添上这么一笔账,再多个裴钱……

  米裕笑道:“不猜拳,那就猜谜?”

  哦豁。

  小米粒眼睛一亮,这可是自己的独门绝学!

  “余米,你猜猜看,是谁经常迷路找不到家门啊。”

  “啊?”

  “哈,是麋鹿唉。”

  “原来如此。”

  “那是谁会在巡山的时候经常脚滑摔跤啊。”

  “容我想想,算了,好像想不出。”

  “是狐狸嘞。”

  “……”

  “米大剑仙,今儿就算了吧,不猜了哈,我要留下那几个压箱底的谜语,回头问好人山主嘞,好人山主比你聪明些,他每次都是想一想,就想得出答案。”

  “毕竟是隐官大人嘛。”

  “好人山主偶尔也是会想一下不太够,要想两三下的。”

  “右护法的压箱底谜语,这么厉害?”

  “其实我知道,是好人山主故意多想那么一两下的,不过好人山主这会儿还不知道这件事嘞。”

  “好的,我会帮忙保密。”

  宝瓶洲。

  当一封中土神洲的山水邸报流传宝瓶洲。

  山上山下,一洲山水皆震动。

  原来我们宝瓶洲,有大骊铁骑,绣虎,隐官!

  一个返回家乡的苏氏子弟,与几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同窗好友,一起外出负笈游学,路途不远,只在州内。

  除了走那些郡县官道,也会跋山涉水,探幽访胜,摹拓碑文,一路上经过那些城隍庙和山水神灵的祠庙。

  那个姓苏的少年,并不知晓,那些山水神灵,都会悄然现身,暗中护送一段山水路程,直到辖境边境,才返回各自祠庙。

  而这个少年,始终被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身后,悬挂有两盏灯笼,各有落款。

  一为落魄山陈平安。

  一为隐官。

  故而这位苏氏子弟身后,会有一位身形缥缈的青衫剑客,拥有一双金色眼眸,却长久闭眼,背剑之姿。

  如一尊至高神灵,默默庇护少年。

  仙都山,青萍剑宗。

  一袭青衫离开那座小洞天,来到绸缪山景星峰,弟子曹晴朗在此闭关破境。

  而在暂时作为道场的洞天之内,在那绛阙仙府的顶楼外,垂挂着三条金色的雨幕,而每一条雨线,都是一部三教经典的文字衔接而成。

  陈平安在确定整座绸缪山的灵气流转,确实并无任何问题后,这才稍稍放心,只是依旧没有就此离去,就在秘府门外的一棵古松下驻足,双手负后,眺望远方,辞旧迎新,又将一年春来到,一去不回唯少年。

  注1,来自读者。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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