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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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公子的朋友,没点本事才是怪事吧。

  若是路上遇见了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元婴修士,估计嫩道人反而才会感到震惊,怎么修行的,废物!

  说不定还要当面叱问一句,老小子,你对得起家乡这方风水宝地吗?

  董水井好像察觉到这位黄衣老者的心思,笑道:“只是靠钱堆出来的境界,让桃亭前辈见笑了。”

  嫩道人也不奇怪对方知晓自己的旧身份,有钱能使鬼推磨,宝瓶洲的董半城,家底之丰厚,不容小觑。

  嫩道人爽朗笑道:“甭管是怎么来的境界,境界就是境界,在这浩然天下,谁敢笑话那位皑皑洲的刘财神?搁在小董你身上,一样的道理。”

  一说到“小董”,嫩道人便唏嘘不已,遥想当年,自己也曾追着一位路过十万大山的“小董”。

  李槐一拍桌子,嫩道人立即闭嘴,敢情自己说错话了?

  李槐竖起大拇指,“水井,好吃!再来两碗。”

  看得出来,董水井常来祖宅这边,等到李槐又吃过一碗馄饨,董水井已经架起一只火盆,蹲在一旁,煨芋头烤粽子。

  扯开线头,剥了粽叶,董水井手中一颗粽子被烤成了金黄色泽,看得李槐又饿了,一把抢过粽子,掰了一半给嫩道人。

  董水井只得又剥开一颗粽子,三人围炉而坐,董水井轻声道:“羊角辫的丈夫,边文茂刚刚担任我们处州的学政,不过没升官,算是从京城外放到地方上镀金来了,只不过学政这个大骊朝廷新设没几年的清贵职务,一般人可捞不着,寻常都是翰林院出身的京城六部老郎官,升迁无望了,在离开官场告老还乡之前,陛下故意给这些文官们的一份特殊荣恩。学政本身并无品秩,就像陪都辖境那边的灵、晴两州,就是分别由一位工部老侍郎和鸿胪寺卿担任。如今边文茂的正官是光禄寺丞,处州学政四年一届任满,返回京城,就该担任光禄寺少卿了,将来顺势掌管光禄寺可能性不大,更多还是平调去往六部衙门,或是再次外放去陪都,一路累官至某个位置,最终得了个排名靠后的学士头衔,将来就有希望得了个不错的谥号了,至于配享太庙就算了,边文茂自己都不敢往这边想的事情。”

  李槐啃着粽子,一脸茫然,“啊?”

  嫩道人感慨不已。

  小董絮絮叨叨了半天,自家公子只需简明扼要答复一个字便足矣。

  董水井笑道:“你是书院贤人,按照文庙新例,以后免不了要与大骊朝廷往来,这些看似繁琐无趣的官场事,早晚都是要接触到的。”

  如今大骊官场,调动频繁,从京城到地方,驿路繁忙,只说新处州境内州郡县的一把手,几乎都换上了新面孔。

  吴鸢担任处州刺史,当年在槐黄县令位置上黯然离任,算是杀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漂亮回马枪。

  而那个黄庭国文官出身的上任龙州刺史魏礼,如今去了大骊陪都继任礼部尚书。

  在这之前,窑务督造署主官曹耕心,更是从龙州督造官转任陪都工部右侍郎,再高升为大骊京城的吏部侍郎,得以位列中枢。

  袁正定则升迁为北边邻居洪州的刺史大人。

  处州宝溪郡新任太守荆宽,曾是京城户部清吏司郎中,管着洪州在内三州的钱袋子。

  可其实很多时候,董水井这个身份隐蔽的墨家赊刀人,都会羡慕李槐的那种随波逐流,或者说是随遇而安?

  李槐心虚道:“我知道咱们的那位同窗赵繇,如今担任大骊的刑部侍郎。”

  “还有以前的父母官老县尊,吴鸢如今回了这边,担任新处州的刺史大人。”

  “再有那个喜欢喝酒不爱点卯的曹督造,前些年好像调去京城吏部当大官了?”

  董水井笑问道:“再有呢?”

  李槐叹气道:“没了。”

  嫩道人开始打抱不平,“公子何必拘泥于这些与官府沾边的山下庶务。”

  李槐摇摇头,“我们大骊不一样的。”

  不管自己这个贤人头衔,到底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又是怎么砸到了自己头上,可既然当了贤人,李槐就不愿意做得比别人差太多。

  小时候游学路上,荒郊野岭大晚上的,陈平安在帮忙望风的时候,曾经与李槐说了些心里话,如今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李槐只记得个大致意思,说一个人在小时候,就只有读书这么一件事可做的年月里,不怕记不住那些书上的圣贤道理,就怕这一件事都不愿意做好,那么以后走出书斋不用念书了,就会很容易做不好下一件事。

  当时李槐就说我就是不适合读书啊。陈平安就说他也不适合烧造瓷器,学东西太慢,手总是跟不上,但是只要努力,将来的下一件事,总是有更大机会做好的。

  嫩道人立即改口道:“公子如此谦虚,何愁大事不成。”

  真不是桃亭没骨气,而是那个老瞎子太蛮横。

  比如这趟为李槐护道远游,老瞎子撂了句话给桃亭,但凡我这个弟子受到一点惊吓,就打断你的五条腿。

  可怜嫩道人,如今只怕李槐喝个茶水都要不小心烫嘴,一位飞升境,当护道人当到这个份上,不说后无来者,注定前无古人。

  哪怕如此,老瞎子好像还是放心不下李槐,竟然远在蛮荒天下,不知用了什么远古秘术,老瞎子竟然能够直接进入李槐的梦境,再将桃亭这位飞升境随便拽入其中。

  嫩道人就像重返十万大山,在这天夜幕里,大地震动有雷鸣声,李槐便在“梦中”披衣而起,跑出茅屋出门一看,只见脚下山头四周,整个大地金光一片,密密麻麻的金甲傀儡,拥簇在一起。

  其中一尊比山更高的金甲傀儡,在山脚那边单膝跪地,缓缓抬起那颗巨大头颅,渐渐与山齐平,凝视着李槐。

  老瞎子慢悠悠走到崖畔,一把抓住那个算是硬生生半路抢来的弟子胳膊,鬼画符一道,与李槐说了句让桃亭眼皮子打颤的言语,“以后它们就归你管了。”

  桃亭小心翼翼偷看了眼李槐的脸色,竟然没有半点意气风发和豪情壮志,眼中只有恐惧。

  唉。

  自家公子啥都好,就是做人太没志向了。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冒死谏言一番……

  唉?

  原来是被老瞎子一脚踩中背脊,嘎嘣脆,又断了。

  最后李槐只是说一句,我能不能先听听看陈平安的建议。

  老瞎子竟然点头答应了,还帮着弟子理了理衣领,同时用一种老怀欣慰的语气,称赞了李槐一句,做事稳重随师父。

  这俩师徒的一问一答,听得趴地上默默续上一条脊柱的嫩道人,差点没把自己一双狗眼瞪到老瞎子眼眶里边去。

  宅子门口那边响起敲门声。

  有访客登门。

  为了避嫌,李槐就要起身告辞。

  董水井笑着挽留道:“不用走,是咱们那位简督造,一门心思想要建功立业,可惜不得其法,近些年磕磕碰碰,没少吃苦头。”

  简丰当年接替曹耕心担任龙州新任窑务督造官,上任之前,意气风发,只觉得曹耕心这种游手好闲的烂酒鬼,都能靠混日子升官,他要是去了,一座衙门的大小公务,只会处理得井井有条。

  一座窑务督造署,明里暗里,其实是挂两张官匾,故而主官同时拥有两个官衔官身。督造署在内,再加上后来大骊新建的几座织造局,还有例如洪州设置的那个采伐院,其实都是天子耳目,各位主官的密折谍报,可以直达天听。

  结果等简丰真到了槐黄县城,处处碰壁,小镇的那些大姓,个个关系复杂,盘根交错,而且极其抱团,铁符江水神杨花,山水品秩高,靠山大,根本不服管,红烛镇附近绣花、冲澹、玉液三江水神,一样不鸟他,棋墩山山神宋煜章在内的几位,再加上州郡县各级城隍阁的城隍爷,一州境内的文武庙……反正就没谁将他这个官居四品的督造官当回事,到任之时,志得意满,苦等了足足半年,竟然没有一位主动夜访督造署,好,你们不找我,我就去找你们,结果闭门羹没少吃,即便进了门的,双方也没什么可聊的。

  简丰只好写信请教昔年的京城好友,曾经的本地郡守,如今已经升任洪州刺史的袁正定。

  小时候在京城意迟巷,他就喜欢跟着年纪稍大的袁正定一样,安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袁正定确实回信一封了,可竟是一张空白信纸,信上一个字都没写。

  不过简丰到底琢磨出一些官场门道来,就开始捏着鼻子学那前任督造,多看多听少说少出门。

  所幸督造官一职,并无年限约束。

  只是总这么干瞪眼也不是个事,所以一听说那位董半城返回家乡祖宅,简丰就立即登门拜访了,当然是微服私访。

  见着了那位儒衫青年和黄衣老者,简丰也就是客气一句。

  认得李槐,是小镇本地人,如今是山崖书院的贤人。

  至于那个满脸和善神色的老者,是张陌生面孔,督造署那边也无相关的秘档记载,简丰来之前已经让人记录在册,同时派人去牛角渡那边,翻阅李槐所乘坐渡船按例留下的通关文牒记录。

  董水井好像半点不懂官场规矩,没有让那李槐和老者离开这间略显寒酸的屋子,甚至都没有让两人挪个地方的意思。

  若是刚刚上任之初,简丰恐怕就要心生不悦了,实在是软钉子和闭门羹吃多了,已经磨光了棱角和脾气。

  董水井邀请简督造落座,再递过去一只粽子,简丰道了一声谢,熟稔拍了拍粽子上边的灰尘,拨开后就吃了起来,这种事情,倒是不用简丰如何假装平易近人,虽说是大骊世家出身,可简丰早年在春山书院求学多年,期间几次负笈游学,路上都挣着了不少一点惊吓,就打断你的五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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