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吾为东道主(六)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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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沉挪了挪屁股,又将先前丢出的树枝捡回来,在地上写了一个字,“郎”,稍作犹豫,又添了一个字,“觉”。

  陆沉笑问道:“你觉得哪个字更有眼缘?”

  孩子神色认真,低头看着那两个字,不愿说谎,抬头后,一脸难为情道:“看着都好。”

  又认得两个字了。

  陆沉哎呦喂一声,笑道:“很好很好,名字就是叶郎,将来踏上修行路,连道号都有了,就叫后觉。”

  都是槐安未醒人,只看大梦谁先觉。

  “睡觉之觉,觉醒之觉。不同口音,一个字,两种意思。”

  陆沉拎着树枝,指了指那个“觉”之,微笑道:“只凭这个字,咱们就要给老祖宗磕一千个响头。”

  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让陆沉很难不想到那个泥瓶巷少年呐。

  想必对他们来说,清明节上坟,中秋节赏月,大年三十年夜饭,都是三大心关吧。

  陆沉叹了口气,“江山风月,本无常主,今古风景无定据。只有古树,只见大树。我们又何曾听说古草,见过大草?”

  “草木秋死,松柏长存,这就是命。芝兰当道,玉树生阶,这又是命。人各有命,随缘而走,如一叶浮萍入海。”

  孩子眼神熠熠光彩,听是全然听不懂的,只是觉得听着就很有学问,好像比村塾里边的教书先生还要有意思,故而十分仰慕,轻声问道:“道长,你懂得这么多,当过学塾先生吧?”

  陆沉连忙摆手,“当不来,当不来,我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你只是在家乡蹭吃蹭喝,我不过是在异乡骗吃骗喝,道法浅薄,岂敢以先生自居。”

  如果只是传道授业解惑的那种先生,当然不是陆沉当不来,只是不屑为之。

  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各有主人,只有三掌教陆沉,几乎从不为谁传道,喜欢走门串户,去别处旁听。

  偶有例外,可惜不足为外人道也,却是那头戴莲花朝北斗,吾为星君说长生。

  只是陆沉对“先生”一语,自有注解。三花聚顶仅是真人,五气朝元才是天仙。先生?却是“先天地而生”呐。

  孩子问道:“道长叫什么名字?以后我能不能去找道长?”

  受人恩惠,总是要还的,能还多少是多少,而且只能多不可少。

  至于这个道理是怎么来的,孩子从没想过,也未必会去多想。

  陆沉会心一笑。

  何谓道,何为理?就是我们脚下行走无形之路,口不能言却为之践行之事。

  所说与人说道讲理,才会那么难,只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沉笑道:“我的名字,可就多了,买椟还珠的郑人,滥竽充数的南郭,遍身罗绮者的罗绮,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幸忧,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的陶者,不过今天呢,贫道的名字,就叫徐无鬼,大年三十嘛,很快就要辞旧迎新了,讨个好兆头,希望天下再无一头孤魂野鬼,天外天那边也无一物,生有所依,死有去路。而且徐无鬼这个名字,是贫道编撰的某本书上的一个人物,晓相术,精通相马,最擅长挑选千里马了。农夫下田,商贾挣钱,徐无鬼相马,都要起早。”

  孩子被年轻道长的这番言语,给结结实实震惊到了,“徐道长还写过书出过书?!”

  村塾先生们都只能教书呢。

  陆沉洋洋得意,揉了揉下巴,笑眯眯道:“好说好说。”

  遥想当年,有一种差不多的眼神,原来道长除了摆摊算卦坑钱,还会开药方?

  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不堪回首的书简湖,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徘徊不去的泥瓶巷。

  唯有落魄处是吾乡,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对桃花醉脸醺醺,泪水稀里哗啦。

  “天打雷,轰隆隆。”

  陆沉微笑道:“抬头。”

  言出法随,空中蓦然响起一声晴天霹雳。

  孩子被吓了一跳,闻言茫然抬头,望向这位年轻道长。

  陆沉双指并拢,轻轻一敲孩子眉心处,嘴上念念有词。

  为这个孩子如开天眼。

  从这一刻起,这个姓叶的乡野孤儿,大概就算正式走上修行路了。

  只等自己离开后,再学了地上那道符箓,那么孩子今后一双眼眸,如得了一门望气术神通,可以看得清楚他人的祖荫阴德与福报气运,比如市井流传一句老话,说一个人气数已尽,即是此理,形容一个人鸿运当头,也是如此。又比如那种“碧纱中人”,当然就会官运亨通。

  陆沉再手腕拧转,双指一搓,如点燃一炷清香,孩子头顶即香炉,好像敬奉那头顶三尺有神明。

  又是陆沉赠送给孩子的一张护身符,是一张天书符箓,如同赐名“无鬼”。

  陆沉蹲在地上,双手笼袖,身体前后一下一下摇晃,微笑道:“以后哪天离开家乡了,就去找一个叫神诰宗的山头,等到见着了那个叫祁真的道士,你就说自己是陆沉让你登山的,让他传授你仙家术法。”

  孩子点点头,只是又好奇问道:“道长又改名啦?”

  陆沉站起身笑道:“三日宴,百日宴,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孩子好像有千言万语都堵在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想起先前那个礼数,与这位学问恁大、还曾出过书的年轻道长,再次行了个道门稽首。

  陆沉站在原地,受了这份礼后,大步离去,头也不回,只是与孩子挥手作别,年轻道长左右张望几下,走到村边,一个弯腰,将一只鸡抄手而起,揣在怀里,飞奔离去,几下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孩子,那道长偷了鸡就跑,自己算不算是帮忙望风之人?

  镇妖楼,梧桐树下。

  这青同真身,姿容俊美,雄雌难辨。

  出窍阴神,便是跟在陈平安身边那位,头戴幂篱、身穿碧绿法袍的模样,身姿婀娜,也难怪会被误认为是一位女修。

 &em当过学塾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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