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倚天万里须长剑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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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嫩道人眯眼笑道:“这敢情好。”

  啧啧,小道士在这儿跟我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呢?

  以为自己戴了一顶鱼尾冠就是道老二啦?

  呵呵,真无敌?有机会倒是可以领教一番,当然得等自己跻身了十四境。

  陈灵均肩头一歪,想要脚底抹油,陆沉那只手掌便跟着下坠几分,反正就是别想跑。

  陆沉转头笑道:“景清道友,几天没见,怎么跟贫道如此见外了呢,笑脸都没有一个的。”

  身体紧绷的陈灵均抬起头,朝那位白玉京陆掌教,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

  大丈夫能屈能伸,两刻钟而已,再说了,自家老爷可就在旁边,陆掌教你还真别跟我横。

  手上动作给我轻一点,再重几分试试看?陈大爷我就躺在地上打滚,嚎给你听。

  陆沉笑眯眯道:“景清道友,难道忘记咱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那心声,落在贫道耳中,打雷一般的。”

  陈灵均颤巍巍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竭力扯开嗓门,色厉内荏道:“陆掌教,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啊,你总这么有事没事的吓唬我,我也是个有脾气的……”

  自以为嗓音如雷响,其实就是蚊蝇嗡嗡一般,陆沉一脸惊恐道,“你脾气有多大,发出来给贫道瞧瞧?”

  陆沉缓缓抬起那只手,这位白玉京三掌教的掌心处,确实有那山河震动的气象,刚才弯来绕去推演一番,算了一卦,有点佩服眼前这个青衣小童了。

  不谈陈灵均在三教祖师那边的一连串豪言壮语、神仙事迹,只说在老观主那边,没有被那位以“能饶人处不饶人”著称万年的碧霄洞主,随手一巴掌拍成肉泥,真是……个天大的奇迹。

  一幅景象模糊的光阴长河画卷中,青衣小童踮起脚,拍了拍一根牛角,说那山上青草管够。

  这要是青同之流的飞升境修士,估计这会儿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之后见那青牛扭头一眼,青衣小童满脸欣慰,结果又来了句,一听到吃,悟性就来了,是好事,说不定以后真能修习仙术。

  估计换成嫩道人这种飞升境,也可以跟着青同一起去了,黄泉路上好作伴。

  在十四境大修士当中,白也的杀力,僧人神清,也就是那个鸡汤和尚的防御,都是公认第一。

  但是十万大山的老瞎子,与东海观道观的老观主,攻防两事,也只是相较于白也和神清,才显得不那么突出。

  在玄都观孙怀中眼中,三教祖师,连同小夫子,道老二,白泽,再加上这四位,就可以凑成万年以来的第二拨“天下十豪”了。

  郭竹酒笑着不说话。

  陈平安问道:“怎么了?”

  郭竹酒嘿嘿笑道:“师父,不晓得咋个回事,想得越多话越少,也怪。”

  陈平安板着脸点头道:“很好,随师父。”

  青同没有见过如此眼神温柔的年轻隐官。

  李槐突然说道:“陈平安,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平安笑着点头,跟着李槐走入屋内。

  杵在门口当门神的嫩道人,比李槐还紧张,站了一会儿,嫩道人觉得还是坐下更舒坦点。

  就像一位风骨凛然的骨鲠之臣,奈何碰到了个油盐不进的昏君,难以施展抱负,所幸被那昏君钦点为顾命大臣,去那潜邸,悉心辅佐太子殿下,然后有一天,那个老皇帝,摆出一种托孤的架势了,说要将国库家当全部交给太子殿下打理,就像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就是你负责“监国”了。而这个太子殿下,在这种关键时刻,偏偏怂了。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些许出入,可以忽略不计。

  这让坐在门槛那边的嫩道人如何能够不紧张。

  天下道理,大不过一句落袋为安。那些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公子,李槐大爷,李槐小祖宗,求你先落袋为安呐。

  那么多无所谓生死的金甲力士,再加上某些沦为鬼仙、然后被囚禁在金甲力士“腹中牢笼”的可怜虫,一旦都认李槐为主……

  如果是在那个大伤元气的桐叶洲,只要没有一位十四境拦路,足可横扫一洲!

  李槐在陈平安这边,从来都是没什么忌讳的。

  反正自己是啥人,陈平安最清楚不过了。

  之前老瞎子身在蛮荒天下,将李槐和嫩道人强行拽入梦中,重返十万大山。

  结果在那山巅,出现了一尊之前从未见过的巨大神灵,对方哪怕是单膝跪地的姿态,那颗头颅也能够与山巅齐平。

  差点没把李槐吓得直接离开梦境,当时还是老瞎子帮着稳住道心,李槐才没有退出梦境。

  嫩道人当然很认可李槐,胆子小,却宅心仁厚,不是个读书种子,但是总能灵光乍现,从嘴里蹦出几个极好的道理。

  至于老瞎子看待李槐,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反正就是万般顺眼。

  需知李槐在老瞎子那边,既是“开山大弟子”,又是“关门弟子”。

  陈平安耐心听过了李槐的言语,轻声道:“你是有两个顾虑吧?”

  李槐嘿嘿笑着,挠挠头,“还是你最懂我。”

  嫩道人颇为好奇,原本以为李槐就是怕担责任,才在老瞎子那边用了一个拖字诀。

  陈平安思量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你暂时不收下那份馈赠,没有任何问题。”

  李槐的担心分两种,一种是担心自己“德不配位”,细胳膊细腿的,一个儒家贤人的头衔,就已经让李槐战战兢兢。

  再一个,才是真正让李槐不敢去面对的事情。是怕那大半个师父的老瞎子,与家乡某个老人一样,什么都留下了,然后在某天说走就走了,都不打声招呼。

  李槐轻声道:“可我好歹是个儒家子弟,还是齐先生的学生,明明可以做点什么,就因为自己胆子小,一直躲着,像话吗?”

  陈平安笑着不说话。

  李槐问道:“陈平安,你说的这个暂时,是多久啊?”

  陈平安开口道:“等你哪天自己都觉得不怕了,下定决心了,就可以。”

  李槐问道:“那如果连蛮荒天下的那场仗都打完了,我还是心不定呢?”

  陈平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笑问道:“那我也有两种说法,一种好听的,一种难听的,你想不想听?”

  李槐眼睛一亮,“先听难听的。”

  陈平安说道:“从你小时候第一天进入学塾念书起,齐先生就只是希望你好好念书,书上内容可以背了又忘忘了又背,但是努力二字不丢掉,长大以后,知书达理,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识得字看得书,能写春联能记账,让你爹娘觉得脸上有光,就足够了。齐先生就没想过你李槐要做那种一般意义上的大人物,而我自从第一天认识你,就知道你是怎么个人了,说实话,哪怕是现在,我也不觉得在读书这方面,能跟小宝瓶,林守一他们做比较。”

  陈平安还有句话没说出口,杨家药铺后院的那个老人,同样只希望你李槐的日子,就只是安安稳稳的。

  而药铺杨老头的这份嘱托,是不需要说的,所以齐先生清楚,陈平安也明白。

  此外,那场发生于两座天下之间的大战,何等云波诡谲,山巅算计层出不穷,李槐一旦投身战场,置身其中,以斐然、甲申帐木屐之流的心性和手段,自然就会拿出与“李槐”对等的棋子去……兑子。李槐又心性简单,性格温厚,一个不小心,心境就会倾覆倒塌,即便人没事,老瞎子怎么都不会让李槐夭折在战场上,心呢?而人心补救之难,陈平安深有体会。

  只需一个小例子,在某处战场上,浩浩荡荡离开十万大山的金甲力士汇集成军,蛮荒天下即便在那处战场溃不成军,但是蛮荒军帐只要稍用手段,让那金甲力士“误伤”数十位浩然修士,或是数百上千的浩然兵甲锐士,恐怕如此一来,李槐这辈子都会愧疚难安,甚至一辈子都会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一场仗结束,熬不过去,李槐麾下的那些金甲力士,就像今天屋内书架上的那些书籍,成了摆设。可是整座浩然天下,偏偏都对李槐寄予厚望,你是山崖书院的贤人,是齐静春的弟子,是文圣一脉的再传弟子,你拥有那么关键的一股恐怖战力,为何不愿投身战场?

  即便李槐熬得过这一道艰难心关,开始强迫自己去接纳战场上的某些道理,不得不去做那些与圣贤书籍相背离的事情,不断告诉自己战场上刀枪无眼,妇人心肠不掌兵权,最终继续率领金甲大军,一路南下,那么李槐的未来人生,就像岔入了另外一条道路,可能会因此成熟,会更好,甚至可能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书院君子,但是,更可能会长长久久,难以释怀,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当中,似乎道理都知道,就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但是这些话,这个道理,陈平安同样“暂时”不想与李槐掰碎了敞开了说。

  人生路上,有时接纳一个极有分量的道理,哪怕这个道理再好,就是一个登山之人的背篓里增添了一块大石头。

  会让人步履蹒跚,不堪重负,苦不堪言。

  李槐疑惑道:“这就已经是难听的啦?”

  陈平安微笑道:“好听的,就是你李槐是我们文圣一脉的弟子,那就很简单了,从你的师祖文圣,到你的授业恩师齐先生,再到大师伯崔瀺,二师伯左右,三师伯刘十六,到小师叔陈平安,我们在先前那场席卷两座天下的大战中,都没少出力,论战功对吧,我们每个人稍微匀给你一点,也不算少了。”

  李槐一脸错愕,随即闷闷道:“还不如难听的呢。”

  门口那边的嫩道人立马就不乐意了,你这个姓陈的,咋就这么焉儿坏呢。

  当我嫩道人不存在是吧,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我家公子?

  咱俩划出道来,有本事就撇开各自的靠山,再去掉一些个虚头巴脑的身份,以及事后谁都不许记仇,练练手,切磋切磋道法?

  陈平安继续说道:“李槐,要相信自己,在战场之外,你以后可以做很多事情,书斋治学,还有治学以外的,可能其中有些事,绝大部分的事情,别人也能做,但是总归会有些事,真就只有李槐能做,不管是作为儒家子弟,还是自己为人处世,这点信心还是要有的。”

  李槐抬起头,“我不太相信自己,但是我相信你。”

  陈平安笑着一拍掌,“这不就得了。”

  李槐记起一事,拿起桌上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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