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那就我行我素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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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沉闻弦知雅意,只得摸摸索索,取出一堆小暑钱,都是陆掌教东敲竹杠西一锄头辛苦收集而来的孤品呐。

  陈平安就挑选了二十颗,收入袖中,站起身,“在我下山、在你重返白玉京之前,我也有一幅画卷,要让昔年在骊珠洞天小镇摆摊子的陆道长,再看一遍。”

  陆沉欲言又止。

  想问一句,贫道既然都看过了,能不能别看了。

  只是凉亭之内,已经异象横生,再起梦境一般。

  天地间。

  一尊巨大法相,正襟危坐于宝瓶洲最北端的天上。

  天劫将至,云海缓缓低垂,靠近那尊法相的头颅。

  儒生抬头,面带笑意。

  一位天上仙人高声言语,言出法随。雷法布满云海,闪电如千万条蛟龙游走在云海中。

  随后又有一只金黄色手掌,将那云海搅出一个巨大窟窿。这尊高坐云海之巅的巍峨仙人,自称“本座”。

  双鬓微霜的儒士法相,手掌变拳,伸手将那一粒珠子虚握手心中。

  正是这一刻,当年骊珠洞天内的小镇,瞬间白昼如夜。

  坐在云海窟窿顶部的仙人,如坐一口水井的顶部,好似在俯瞰井底之蛙,面带讥讽,大笑不已。

  其中有一言语,如雷声震动,“就由本座先陪你玩玩!”

  十二把飞剑以此从天上刺破云海,垂落人间,金色巨人睁着一双粹然金色的眼眸,意态慵懒,盘腿而坐,双拳撑在膝盖上,右拳抽出一根手指,屈指轻弹。一柄飞剑如获敕令,刺穿儒士法相那条拳头虚握的胳膊。云海之上的金色巨人,双手各自伸出一根手指,每一次起落,手指轻轻旋转,便有飞剑画弧,儒士法相的整条手臂,被飞剑刺出数以千计的窟窿。

  要以一场飞剑法雨,泼一泼春风的冷水。

  无数条金色丝线,从云海中渗透而出。

  呈现出三种颜色的雷法蛟龙,电光璀璨,交织出三张大网,如刀削一般,将那儒生法相一点一点消磨。

  同时结出一座天地大阵,疯狂汲取天地灵气,隔绝那儒士与浩然天下的大道牵引,同时防止此人双脚落在宝瓶洲大地之上。

  即便儒士是浩然天下的读书人,而出手的两位,却是跨越天下而来的白玉京天仙,天时地利,都不能给前者!

  金色巨人一拳拳落下,将那尊雪白法相的扬起之手直接打穿,后者手心被砸出大坑,手掌崩裂,轰然粉碎,之后手臂一节节被那一拳拳打烂。

  只剩下半截胳膊。

  而儒生的左手,始终虚握,纹丝不动。

  但是从虚握之拳,到手臂至肩头处,已经覆盖上了一篇篇宝诰青章的雷法道诀,每一个蕴藉雷法真意的文字,皆大如屋舍。

  云上双指并拢作剑诀,一斩而下,将儒士法相的握拳之手,从肩头处斩断。

  断臂再被那些道诀文字当场炸碎。

  儒士只剩半截的右手胳膊,重新抬高倾斜递出,如伞遮雨,拦在那粒珠子上边,同时将珠子往回一揽,护在自己身前。

  云海之上,金色巨人一拳拳砸在儒士法相的头颅上,

  在一座

  的法阵天地内,激荡起巨大的气机涟漪。

  每一拳砸出,儒士法相便下坠一分。

  身无双臂,只余下一颗已无胳膊衔接身躯的悬空拳头。

  一尊惨不忍睹的法相,就只是死死护住那仅剩的拳头。

  读书人的法相,嘴唇微动,无声而念,似乎犹然置身于学塾内,面对那些脸庞稚嫩、眼神干净的孩子,为那些会喊自己一声“齐先生”的学生们,最后一次讲课授业。

  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

  那座没有蒙童的乡塾内,双鬓霜白的青衫儒士,满头雪白。七窍流血,血肉模糊。

  最终。

  魂魄破碎,不足以支撑身躯,如一件瓷器重重摔在地上,只是碎得无声无息,如人间一阵春风来过又远去。

  好像从头到尾,儒士都没有还手,就只是招架而已。

  道法不够高?

  已经悄然跻身十四境,当时就拥有三个本命字。

  脾气好?

  文圣一脉嫡传弟子,其实脾气最好的,是左右,最差的才是此人。

  是那个一脚将正阳山搬山猿踩在地上,更是是那个笑言甲子之前会一脚踩平正阳山的人。

  白玉京三掌教,陆沉竟然脸色微变,几次想要开口言语,都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

  陈平安站在凉亭内,看着远方,说道:“不用假装心虚,我知道你陆沉根本不怕这个。”

  陆沉果然立即恢复平静神色,语气淡然道:“不该意气用事,借出一身道法的。”

  而那个再不是草鞋少年的青衫客,同样神色平静。

  因为所有的情绪,都被一一切割。

  天下有我齐静春。两快哉。

  可我只能遇到一个齐先生。

  师兄左右曾经说过一句话。

  讲道理有用,我练剑做什么。

  所以要练剑!

  能在那中土穗山,大大方方告诉周游,我陈平安会成为一位十四境纯粹剑修。

  我陈平安这一生,跋山涉水辛苦走这一遭,绝不能只是谋生,绝不能只是求活。

  所以要学拳!

  陈平安才能最终在那个古怪之地,与那古怪之存在,说出一句“要比你拳高一境”。

  白玉京五城十二楼,紫气楼楼主姜照磨,道号“垂象”,被誉为二掌教余斗之外,剑术最高,兼修武道。

  另外那位精通雷法的老城主,庞鼎,道号“虚心”。资质极老,道龄极长,被誉为青冥天下雷法第一人,同时兼修五行术法,皆是绝顶造诣。

  而这两位全是道老二余斗一脉。

  这幅光阴画卷,原本陈平安在跻身十四境之前,都注定无法看到了。

  而且关于重新翻检这副画卷一事,当初陆沉都被蒙在鼓里。

  如此说来,陈平安很早就开始精研阴阳家术算一事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陈平安很多年前,就曾经与持剑者说过,以后我可能会学一点阴阳术推算。

  遥想当年,刚认识某位戴斗笠牵毛驴的佩刀剑客那会儿,与草鞋少年曾经有过一番对话。

  少年说,有些必须要报的仇,只要一天没报仇,那么他活一百年,就能记住九十六年!

  那位剑客就笑问一句,剩下四年被你吃掉啦。

  少年当时一板一眼回答,五岁之前,我有爹娘,又不懂事,可以不算。

  陈平安抬头望向天幕。

  大不正则小不敬,姜照磨和庞鼎,等到我陈平安到了青冥天下,你们俩以后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阴沟里翻船,死在沟里,就是棺材。

  故而那座“吕公祠旧址”内,那栋小楼内空荡荡的三口棺材,其实就是陈平安在告诉陆沉。

  三口棺材,姜照磨一口,庞鼎一口,余斗一口。

  你陆沉只要自己不躺进去,那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陆沉站起身,微笑道:“明白了。经此一别,山水迢迢,你我各自……怎么说来着?”

  陈平安说道:“我行我素。”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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