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第1/4段
在伊薇特不知道的地方,她无意中造成的影响也扩散到了一些从未见阳光的阴暗角落。
酒馆是维持阿尔比恩人民生活的必要基础设施整个伦敦几乎每条街都有各种各样的酒馆“座头鲸酒馆”也是其中之一,这里和其他酒馆一样有着暖烘烘的大炉子和嘈杂肮脏的环境唯一的特别之处大概是这个酒吧的装潢,墙壁上装饰着船舵、铁锚和鲸鱼骨雕刻的工艺品,桌椅吧台地板等一切能用木头制造的东西,都采用了报废舰船拆下的木料因此异常笨重坚固有着磨灭不掉的船钉孔洞以及海水侵蚀的痕迹。阿尔比恩人最喜欢的蒸馏烈酒是杜松子酒,但“座头鲸酒馆”的特色是海员偏好的朗姆酒,它的位置又临近金丝雀码头因此来这里的顾客多是水手人们聚集在这个木板墙围成的昏暗空间高举着自己的大酒杯畅饮,有时也玩骰子、扑克牌,或是快刀扎手指缝之类更加危险的游戏。
靠着吧台的椅子上,一个身材魁梧、手臂纹着刺青的络腮胡壮汉正在一个人痛饮他身边没有认识的酒友于是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和酒保吹嘘。
“我说伙计,以前你也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吧?我一看就看出来了。”壮汉已经续了好几杯此时谈兴正浓。
酒保一只眼带着眼罩这在水手尤其是在战舰或者海盗船上服役过的水手中很常见,这时代商船很多也配备了武器,出海后反正四下无人,挂上海盗旗就可以抢劫同行。
当然,并非因为航海行业热心慈善,所以总是雇佣缺胳膊断腿少眼睛的残疾人,而是海战相当危险,炮火互轰弹片纷飞,在甲板上接舷战的水手落下残疾很正常。
“是在船上呆过几年。”酒保附和着。
“我敢用钱打赌,你绝对没经历过真正的风暴,就像我去年在印度洋遇到的那次,当时天上打雷又下雨,海面上空的乌云堆积了老高,仿佛雷神在敲打他巨大的铁砧,波涛汹涌的海水墨汁一样黑,风暴如同怪兽的巨爪,猛然钳住了我当时服役的金鹿号,像狮子撕扯猎物一样把她拆的稀烂,我抱着空木桶飘到一个小岛上,才终于被路过的船救下,整条船就我一个活了下来。”壮汉唏嘘着,用半是畏惧半是炫耀地口气说。
“在那以后,你大概就没登过船吧?你身上没有海洋的气味。”酒保肯定地说。
“当然,要是没钱了,我就去工厂找份活干,或者码头去当搬运工,总胜过到海上当亡命之徒,我的好运大概已经用光了,圣灵可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沉默了一阵,酒保忽然说:“其实,海洋真正的恐怖未必是风暴。”
“你在开什么玩笑,伙计,海上还有比风暴更可怕的东西吗?”壮汉有些醉了,音量不知不觉变大。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我的船在众人的祝福中驶出海港,船上满载着快乐的歌声,像只骄傲的海鸥飞向万里碧波的汪洋,那次出海就像有着神灵保佑一样,没有一次风暴,也没有一次迷雾,天气永远是阳光灿烂的美好晴天,我们本以为这次应该能够顺利到达。”酒保自嘲地笑了笑,给壮汉又倒上一杯朗姆酒,“正当我们这样想着,在经过一片寂静海域的时候,风停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们一直停滞在海上,就像是被凝固在画中的帆船。淡水即将耗尽,我们仿佛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用弯刀互相砍杀,争夺仅存的水,讽刺的是包围我们的明明有那么多水,却没有一滴能够入口。
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我躺在干裂的甲板上奄奄一息,结痂的嘴唇仿佛荒芜的大地,喉咙里就像被塞满了炽热的炉灰。然后我看了一眼阳光下的大海、那片死寂的碧蓝沙漠,我隐约看见了一些粘滑的东西在水面下蠕动。
那是种多么美丽的生物啊……强有力的腕足,光滑柔韧的吸盘……它卷起了我,将我拖入海中……我看到口鼻呼出成串的泡沫缓缓上升,温暖的咸水代替空气进入了我的鼻腔、咽喉、肺……那种感觉竟是如此舒畅,我的大脑似乎在融化,思考已经不复存在,我被海藻温柔地缠绕着,我看到了王的使者赐予我新生……”
“啪”壮汉打碎了自己面前只剩半杯的朗姆酒,一下下无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然而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明明就在陆地上,在空气中,但他却如同溺水一样无法呼吸。周围的人自顾自划拳和痛饮,没人注意到角落有人在进行滑稽怪诞的动作,因为其他人的表现比他更荒唐十倍。
两分钟后,壮汉终于停止了挣扎,倒在地上。不一会,清醒着的人纷纷在他周围聚集,隔着数呎围成一圈。
“我敢赌两先令,他一定醉死了。”
“那我赌他没死。”
“来啊来啊,要下注的赶紧了,我数三十下,到了就揭晓结果!”
酒鬼们哄笑着扔出赌资,闪亮油腻的钱币汇聚成了一小堆,这才终于有人去试探壮汉的鼻息。
“他死了!”
“死了死了!”
有人欢呼,有人哀叹。伦敦常有酒鬼因为酒精摄入过量而醉死,无论警察还是民众都已经习以为常,无人认领的尸体将被拉去乱葬岗,也不会有谁会过问和追查,能让人痛饮致死的酒馆甚至是一种另类的荣耀,证明它真材实料没有掺水。
短暂的喧闹后,“座头鲸酒馆”又恢复了平静,另一位沉默的顾客坐到了吧台,点了一杯朗姆酒。
“你杀了一个凡人?”顾客说。
“他身上有王的印记,本应沉没于大海,可惜被他逃脱了,我只是为吾王的某次未完的飨宴画下句号。”
“小心一点,之前和我有过接触的两个自由超凡者已经相继死亡,肯定和秘警有关,我猜测他们所在的组织成员多半已经全部覆灭。”
酒保皱眉:“那你还来这里?不怕被秘警顺着线索找过来?”
“那两人不知道我也是超凡者,其中有个应该是梦魔后裔,他让我的水手夹带一把古代遗物匕首,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只能把宝物先交给他指定的人,然后跟踪查明那个人的住所,本来我打算晚点下手,把匕首夺过来,但在我行动之前,那人已经死于盗墓团伙内讧,看来又被该死的秘警抢先一步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秘警早已盯上了他们,如果你贸然抢走古代遗物,肯定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秘警……又是秘警……从中古时代开始,他们的阴影就笼罩了一切,我们还要被谎言的牢笼奴役多久?”
“你没感受到吗?时代在变化,以前我们的先辈不得不被束缚在故土,每一个小镇、村落都有教廷的存在,愚昧的凡人充当他们的眼睛,人和人之间总是互相认识,任谁有什么古怪的举动都逃不过邻里的监视。但现在不同了,秩序被打乱,无数素不相识的人涌入城市,自由的超凡者们也隐藏在其中,我们能够互相交流,交换信息。秘警的每一次暴行都将给自由超凡者带来恐惧和憎恶,终有一天,他们会聚集起一切被压迫的人们,终结自教廷以来近两千年的!”
“所以我们应该?”
“等待。”酒保露出一个潮湿的笑容:“过去,源自不同神祗、不同学说的超凡者总是因为细枝末节的小事争执不休,现在不一样了,那个梦魔后裔不是也与其他神祗的眷族后裔合作了吗?我们只需要躲在他们后面,慢慢复兴吾王的荣光。”沉默的顾客坐到了吧台,点了一杯朗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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