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喋血码头只身退 却陷罗网入敌围第2/3段
居高临下审视,看得再清楚不过。凡是受训之人跑起来,不同于一般人的豕突狼奔,大呼小叫,他们会步履从容,而这都会在狙击手的眼皮下暴露无遗。从眼睛的余光中,张沐枫瞥见,他们还没来得及换下伪装。
四个人临行前,他曾与组员饮酒预祝,现在,三个都已中枪。从心里,他希望他们都被打死了,因为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如果没死,落入日本人手中,会经受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他们随身都带有装有******的胶囊,教官告诉他们,这是杀身成仁、义不受辱的唯一方式。
“怜悯,没有任何价值;犹豫,只会导致彻底的失败。”冯潇崧曾厉声宣扬。
“砰”,张沐枫的腿上中了一枪,好在子弹打偏了,他没有伤到腿骨。
张沐枫故意绕道百乐门,这里笙歌燕舞,日本人不会对此有太多的盘问。他到了一个储物间,取出包裹,在卫生间迅速换下衣服。
西装笔挺,手握一卷报纸,他信步迈上电车而去。
长江路23号寓所,灯光昏暗,两个人在对视。
“混蛋,你们四个人,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他们人呢?”冯潇崧怒吼道。
“教官,他们都牺牲了。”张沐枫一脸泪水。
“哭如果能解决问题,中国就不会这么孱弱了。中国人就可以把日本人哭出中国,滚回他们倭奴之地!”
到上海后,冯潇崧和张沐枫单线联系。他们俩生死一线,一个被捕或被杀,另一个绝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军统对于特工的不成文规定是:“单线联络,双人行动,同气连枝,生死与共。”一人死掉,另一人再也不会被派遣任务。要么回到基地,要么人间蒸发。
“你为什么不把组员分开?你以为肩扛麻袋就可以逃脱日本人的眼线?整个的计划,纰漏百出,你根本抓不到暗杀的秘诀,你以为是明刀明枪地交手,一命换一命?你知不知道一旦组员被捕,整个上海的联络网都有倾覆的可能!”
“教官,您怎么知道?”张沐枫抬头痴望着冯潇崧,为什么他能洞悉一切。
“您在现场?你为什么不救,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张沐枫上前揪住冯潇崧的衣领,“你是我们的教官,你为什么置我们于不顾。”
“任务失败,行藏暴露,死是最好的补偿。”冯潇崧挣脱开,淡然地说。
张沐枫瞅着一旁盛放狙击枪的背袋:“是你开的枪?”他潜意识里冒出这句话,他不知道是不是怀疑错误,这是亲手调教他们的教官。一个教官,四个学生,食同皿,寝同榻,一年的光景,出生入死。
“是我开的枪!”冯潇崧坚定地回答,他中气十足,“我的原则,要不成功,要么死亡,没有灰色地带,没有第二次机会重来。是你们让我失望,你们的表现,完全有辱军统特工的身份,我没有一枪把你干掉,已经是对你留够了情面。”
“为什么?”张沐枫掩面痛哭,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捶胸。这个他们最信任的教官,虽然严厉,但是对他们呵护有加,在方同生患疟疾期间,他整日整夜地照料,视同己出;孙缪昌是北方人,饮食不便,他时常亲自下厨烹调;周凯泽喜爱刀具,他将自己家传的宝剑赠与之。“太残忍了,我选择退出。”
“你没有选择退出的权利。游戏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下来。特工不能有个人感情夹杂,一旦进入战场,我们就是最冷血的动物,即便是最亲最敬之人,该除掉就要除掉;而最恶最坏之人,该保护也要保护。我们的职责是服从,不是江湖帮派。从踏入军统门槛的第一天起,你就应当明白,命早已不是自己的。区别只是,在赴死的路上,你多活两日,我少活三天罢了。”
“难道你不是告诉我们要互相信任吗?”张沐枫哭泣道,“他们至死都被蒙在鼓里,连死都是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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