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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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樊长玉一身丫鬟服饰,端着托盘明目张胆走了出来。

  转过那边拐角时,檐下的侍卫扫了她一眼,樊长玉低着头走过,往之前管家离开的方向去了。

  她提前看过地图,加上方向感不错,根据府上的布局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管家所住的地方。

  推门而入时,管家正坐在椅子上兀自神伤,瞧见樊长玉,差点没被吓死,整个人都摔地上去了,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又要摆出老管家的谱,寒着张脸喝问:“你是哪房的丫头,好大的胆子!”

  樊长玉觉得这县令都被人看管起来了,那么革王捕头职的命令肯定也不是县令下的,县令现在指不定还指望着王捕头来救他老命呢。

  她便道:“我是王捕头的人。”

  管家脸上的怒意一僵,随即差点喜极而泣,“还是王捕头老辣,一眼看出县衙这些日子不对劲儿……”

  樊长玉见他颇有要哭诉上半天的意思,皱眉打断他的话,只问自己想知道的:“府上是怎么回事?”

  管家泪涟涟道:“前些日子蓟州府那边不是下令征粮么,有一队持蓟州府将腰牌的官兵前来监督征粮事宜,我家大人听说要按一人一石征粮,求情说这是要把百姓往绝路上逼,可上边来的大人以征粮令压迫,让我家大人照做就是。”

  “我家大人无法,只得下令征粮,可那些去征粮的官兵,却在乡下打死了农人,我家大人怕到时候闹到蓟州府贺大人那里去,乌纱不保,想提前去蓟州府请罪,就叫那伙从蓟州来的官兵给看押了起来。他们自称是西北节度使魏宣的人,说一切听他们行事,如今贺大人都被节度使革职了,又言我家大人阻碍了征粮大事,先行在府上看押起来,连夫人和小姐都不得外出,也不可见客。”

  樊长玉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她听说过魏宣此人的名字,泰州征粮的惨案,就是他纵容底下的人闹出来的。

  她心中一时也没底,若是魏宣残暴无道,当真用这样的方式强行征粮,王捕头在城门口就算一时劝下了暴民,魏宣转头又带着军队去杀那些百姓又如何是好?

  樊长玉想了想,说,“要不咱们把魏宣派来的那个大官绑了,让县令把征上来的军粮还给百姓。”

  绑了那个头头,那个头头就没法下令杀百姓了。

  管家哆嗦着双唇,都顾不上她说的后半句,光是那前半句后就差点吓得他三魂丢了两魂:“绑……绑了?在这府上的军士有十几人,个个武艺高强,县衙也全是他们的人,如何绑?”

  樊长玉说:“打不过不会下迷药什么的吗?”

  管家忍不住打量起樊长玉,心说这真的是王捕头叫来帮忙的吗?

  绑了蓟州府的军爷这得是多大的罪名?万一那些人秋后算账,这府上的脑袋加一块,也不够砍的啊!

  他连连摆手:“不可不可!转头我家大人如何向那些军爷交代?”

  樊长玉也知道这法子损了点,但这县令在清平县上任三年,虽没做什么大恶,可也没替百姓做什么好事,眼下这是唯一的法子,坑县令而已,但不用白不用!

  她道:“马家村被官兵打死了人,官兵已经逼反了周边百姓,集结着要来踏平县衙的暴民有数千人。你觉得你家大人到时候是不是被推出去那个替死鬼?你这个县令府上的管家,会不会也被那些暴民一起记恨上?”

  管家唇又开始哆嗦,衡量片刻后道:“府上没有迷药这东西,而且那些人谨慎得很,入口的东西,都会让府上的下人先尝。”

  这下樊长玉也没辙儿了。

  管家见状,悻悻道:“不过府上有巴豆,大厨房这会儿正熬着银耳莲子汤。”

  -

  片刻后,樊长玉端着托盘和一拎着木桶的小厮去了前院。

  樊长玉的托盘里是一白瓷盅,盅里一个大雪梨被切开上半部分,挖空了里边的梨肉,再倒进银耳莲子汤,合上被切掉的雪梨盖子,用文火煨的。

  隔着汤盅,不仅能闻到里边的银耳香,还能闻到一股清甜的梨香。

  樊长玉只能感慨,大户人家在吃上都能捣鼓这么些新奇的东西。

  小厮拎着的木桶里,就只是普通的银耳莲子汤了。

  当然,这些汤里都放了巴豆。

  管家满脸堆着笑对檐下那守卫道:“天气严寒,夫人体谅各位军爷,让厨房给军爷们熬了些银耳莲子羹。”

  那守卫眼角处一道浅疤,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看得出来颇为受用。

  管家似乎早就习惯他的冷脸了,让小厮先舀了一碗银耳汤喝下了,示意那守卫汤没事,守卫才道:“行了,把东西放这里吧。”

  管家指着樊长玉手中的托盘道:“这是专程为里边那位大人炖的。”

  守卫瞧了一眼樊长玉,她半垂着脑袋,乍一眼瞧上去,还真是个温柔小意的可人,守卫脸上的笑容更冷了些,“交与我便是。”

  管家谄媚道:“那位大人远道而来,清平县小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让这丫头去吧。”

  非要樊长玉进去倒不是为了其他的,巴豆虽能让人腹泻,但也没法在短时间放倒这一院子人,樊长玉进去送汤,能近距离接触那个官兵头子,要是能制住他,那接下来可就省事多了。

  那守卫脸上的冷嘲不减,约莫是想到了什么,扫了樊长玉一眼,道:“我进去问问大人。”

  他叩门而入后,对着半撑着手肘在棋盘上独自对弈的年轻男子道:“世子爷,这府上的人非要一美貌丫鬟进来给您送汤。”

  劫杀蓟州府兵,假扮征粮官兵把控了整个清平县数日的,正是崇州反王长信王之子随元青。

  长信王膝下两子,长子自小体弱多病,世子之位便落到了幺子头上。

  早些年长信王韬光养晦,随元青在外也只有一纨绔之名,直到长信王反了,他才开始在崇州战场上崭露头角,手段之狠厉,甚至被称为“小武安侯”。

  听到部下的禀报,随元青亦是冷嗤一声,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篓里:“魏宣残暴好色之名在外,没理由他部下的人反是个洁身自好的,行了,让人进来吧,小小一县令,还能翻出点什么花来?”

  守卫领命就要退下,却听得他问:“斥侯可有传回消息,魏宣带人来了没?”

  守卫道:“还没传消息回来。”

  随元青不自觉皱起了眉,以魏宣那草包的炮仗脾气,得知清平县没征粮上去,岂能不当场就带兵杀过来?

  莫非是蓟州有什么变故?

  清平县那群暴民都快抵达县城了,魏宣这草包不来,他这戏台子总不能白搭。

  他长指扣着桌面道:“先把从清平县商贾百姓那里搜刮来的钱粮运送出去,点一千人马在城外坂坡等着,魏宣那草包不来,咱们就替他杀一杀暴民。”

  守卫不解:“那些暴民是要投靠咱们崇州,世子为何还要杀?”

  随元青嗤道:“无须杀尽,做做样子彻底寒了天下人对朝廷的心就好。不杀这群暴民,其中又有多少会发泄了这一时之怒,当真去崇州投军的?把他们逼上绝路了,他们才会真正走这条反路。”

  那被故意放跑的书生,带去蓟州的消息是朝廷官兵强行征粮不给百姓活路,百姓想去蓟州府问个公道,却叫官兵屠杀殆尽。

  届时不管魏党如何澄清,世人都只会倾向于相信书生的说辞,毕竟魏党声名狼藉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而那书生字字泣血的控诉背后,是清平县上万条人命。

  有事实依托的东西,总是能让人更共情也更容易相信些的。

  守卫忙道:“世子英名。”

  随元青没理会守卫拍的马屁,问:“那个小崽子抓到没?”

  守下了暴民,魏宣转头又带着军队去杀那些百姓又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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