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 163 章第2/4段
自然喝不到了,他还有什么以后呢?
俞浅浅搅动汤匙的手微顿,只说:“等着。”
汤盅里剩下的那半碗汤,也喂完时,齐旻靠在迎枕上微侧着头看俞浅浅,忽说:“孤查过你。”
俞浅浅抬起眸子同他对视。
他道:“你不叫浅浅,家中贫寒,上边有个兄长,下边还有三个弟妹,父母没给你取名,一直管你叫二丫。你也没去酒楼做过事,家中为了给你兄长娶妻,将你卖给了人牙子,你被赵家买走,送到了我这里来。”
俞浅浅不做声。
约莫是药性上来了,齐旻唇上已浮起一层淡淡的乌紫,眼神却还是执拗地盯着俞浅浅,有些吃力地:“孤想知道,你是谁。”
俞浅浅还是不答。
他兀自道:“孤魂野鬼?还是……得了道行的精怪?”
鸦黑的睫垂下来时,他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有了几分波澜:“让孤……去得明白些。”
俞浅浅平静如出:“你毒性上来,记忆出错了,我就是俞二丫,被家里卖给人牙子前在酒楼做事,浅浅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
她从杌凳上起身,甚至还帮他掖了掖被角:“你累了,睡吧,这毒温和,不会太痛苦,一觉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欲离去时,那只森白瘦削的手忽拽住了她手腕,扯得毫无防备的俞浅浅一个趔趄,扑倒在他身上。
俞浅浅刚要张嘴叫人,就被他用力扣住了脖颈,行将就木的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顿时掐得俞浅浅发不出半点声音,用力去掰他手臂也扳不动,指尖深嵌入他手背,他似乎都毫不知痛,一双眼里陡然泛起猩气,神色狰狞,眼底全是恨意和不甘:“孤自负心狠,却比不上你半分!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孤!是不是?”
俞浅浅还在挣扎,但因为缺氧整张脸已涨得通红,挣不开他的手,她便去抠挖他胸前的箭孔。
温热的血迹包裹了俞浅浅的手指,齐旻也闷哼一声,松了钳制住俞浅浅的力道。
俞浅浅跌坐在地,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喘气,房门也在此时被踹开,在外边听到动静的樊长玉一个箭步冲进来:“浅浅!”
她扶起俞浅浅,目光如刃直直刺向齐旻。
俞浅浅及时抓住了樊长玉的手,只说:“我没事。”
齐旻捂着胸口靠在软枕上,瘦削的脸因毒性上来已呈出一股青灰色,他齿关咬得紧紧的,那猩红的眼里死死盯着俞浅浅,恍惚间透出几分委屈:“你……凭什么这么对孤!”
有血迹从他嘴角泅了出来,很快便大股大股地往外涌,将衣襟和被褥都沾红了一大片。
俞浅浅在榻边坐下,静静看着齐旻,她发髻在方才挣扎时挣散了,脸上窒息而升起的薄红还没退下去,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神情却极为冷淡:“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
“你这样的人,配得到别人的喜欢么?”
“你自私、残暴、阴狠、喜怒无常,谁都得小心翼翼伺候着你,稍有不慎就得死,而你只要稍微施舍点什么,就要别人掏心掏肺、感恩戴德,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齐旻口中全是鲜血,他一双眼还是死死盯着俞浅浅,只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俞浅浅平静道:“为你死的人还少么?你除了猜忌,还为她们做过什么?你只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齐旻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执拗又带着哀意。
俞浅浅却不再看他,直起身,同樊长玉说:“走吧。”
樊长玉跟着俞浅浅一道出了店门,正要同她说话,俞浅浅脚下却忽地一软,幸得樊长玉及时扶住了她:“浅浅,你怎么了?”
俞浅浅脸色发白,再无在齐旻跟前的那股镇定从容,说:“没事,我缓缓。”
她抓着樊长玉的那只手一片冰凉:“毒杀一个人,终究还是跟杀鸡鱼不一样的。”
樊长玉扶着她就地在台阶前坐下,宽慰道:“我第一次杀人,也怕得一整晚睡不着,我今晚带着宁娘过去陪你吧,我手上沾的鲜血多,煞气重,就算他是皇孙,成了孤魂野鬼也不敢靠近我的。”
这话说得跟哄小孩似的,俞浅浅心头的阴霾散了几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是了,长玉你如今可是将军了。”
樊长玉挠头,不好意思笑笑。
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俞浅浅冰凉的手脚慢慢也有了温度,她侧头看着身侧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大抵是齐旻最后的问话到底还是让她心底升起了点旁的情绪,她忽而道:“长玉,我有个秘密。”
“嗯?”樊长玉偏过头,日光落了她满身,眉眼间具是一片灿辉,莫名地就让人心生信任和亲切。
俞浅浅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樊长玉微愣了一下,便极认真地道:“我帮你保密。”
俞浅浅看向夕阳下忽高忽低飞过的燕雀,目光变得悠远,还有淡淡的伤怀:“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了这里,再也回不去了。”
“有多远?”
“从现在开始走,走上千百年,才能回到那里去。”
樊长玉大惊:“那你是怎么来到大胤朝的?”
俞浅浅道:“睡了个觉的功夫,睁眼就在这里了。”
樊长玉神色变得有点古怪,盯着俞浅浅半晌,忽而道:“浅浅,你是神仙吧?”
俞浅浅再次笑开:“这天底下能有我这般废的神仙?”
她看向樊长玉道:“你都比我像神仙些。”
突然被夸,樊长玉有点腼腆,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俞浅浅说:“我来的地方,史上也有个很厉害的女将军,唤良玉。”
她侧头看向樊长玉:“这里什么都不好,但有你,有宝儿,又也还好。”
她弯起一双笑眼:“千百年后,长玉必然也是个名垂青史的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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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十七年冬,太傅李陉、丞相魏严意图谋反,李陉兵败死于乱箭之中,魏严被生擒。
一月后,皇帝齐昇因宫变受惊病逝,承德太子流落民间的后人被找回,虽还未举行登基大典,但已随生母俞氏入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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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昏黄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两道巍然暗影,牢房夹道的火盆中火光正望,木柴烧得噼啪作响。
陶太傅于落子间幽幽叹了声:“那臭小子的爹死在了锦州,当年的事,他无论如何,都要一个答案的。”
他苍老而有神的一双眼静静端详着对面年岁比自己小上一轮的人,以一个长者的姿态叹息着询问:“以圭,担这一世骂名,你图什么啊?”却忽地一软,幸得樊长玉及时扶住了她:“浅浅,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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