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大结局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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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尚昏迷不醒,外头又起妖娥子,正为侄儿病情忧惧的宣明珠当即腹内火起。

  她碾着银牙冷冷道:“江阁老,真是人老心不歇啊。”

  当初江琮是如何退任的,宣明珠再清楚不过。

  只因去岁夏,梅长生布局揭露楚光王的谋反意图,光王祖孙三代推出午门问斩,门下省的江阁老与楚王光恰是儿女亲家。皇帝为了不受守成老臣的掣肘,顺势革了他职,放他挂印归林。

  她听说,当时江琮曾在御前痛斥梅长生心机深沉,有朝一日必权倾朝野,不好掌控。

  此言,她亦不否认,然而说梅长生为霸一方鱼肉百姓,这话问问江琮自己信吗?!

  她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帐中容色惨淡的长赐,心内一酸,视线再次变得模糊。随即,她强行逼退自己的泪意,转头看一看满室面容愁苦的太医、内侍官以及眼圈红肿的皇后。

  她此刻的心情并不比他们强多少,可越是此时越要有个主心骨。皇帝倒了,宫闱和前朝不能生乱。

  “传江氏入宫。”宣明珠掐着手心镇住神,“既然来了,别在宫外头宣扬得人尽皆知,来当面锣对面鼓地敲一敲!遣两名神策军沿路护送他入大内,莫叫他与任何人接触对谈。”

  她转而森然看向五位太医,“圣躬安则社稷安,本宫将陛下的龙体托付给诸位了,莫怪我将丑话说在前头——陛下的身体状况,半个字都不可传扬出去,但有违者,诛灭满门。辛苦五位大人便留在宫禁吧,再为陛下确诊开方。

  “本宫还是那句话,当初既然为本宫误过诊,那么陛下便不是没有误诊的可能。一切未定,谁都不许说丧气话。”

  她终究还是存有一丝希望,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

  宣明珠问周太医皇帝何时能醒,周鹗沉吟:“陛下的病情来得过于凶急,服过药,大抵也要半日方能转醒。”

  宣明珠听了点头,“在两仪殿目睹陛下昏倒的内侍宫娥……”

  她说到此处,墨皇后拭泪从榻沿边起身,来在宣明珠身前深深一福,定色轻道:

  “殿下放心,臣妾方才已传命封锁陛下昏倒的消息,殿前的侍从也都拘于一处训诫过。臣妾才德微疏,亦不敢不为陛下管好六宫,后宫的秩序殿下可以放心。”

  “甚好。”宣明珠怜惜皇后,将她扶起道,“我知皇后此时的心情,不过皇后自己亦当保重身体,莫要过毁。陛下还未醒来,若得知你如此难过,会伤心的。”

  短短几语,又将墨皇后的泪催了下来,她拭袖忍住,点头称是。

  事到如今哭泣也无用,她得为她的陛下守好中宫。

  宣明珠再传令给北衙禁军守领林故归,“命林将军带几人追去汴州,速召梅阁老回京。”

  再调神策五军把守宫门各处:“务要外松内紧,严守宫阙。”

  懿令一一下达后,江琮此时也被带到了宣政殿外侯旨。宣明珠闻讯,目光湛出锋利的冷意。

  “好啊,本宫便去会会这位昔日的江阁老。”

  *

  她扶婢走出内殿,御前秉笔刘巍正候在外,见了大长公主便呵腰见礼,将手中的一本密折递去。

  “陛下昏倒之前,正要烧此密折,奴才不敢擅专,特交予殿下定夺。”

  宣明珠脚步微顿,泓儿接过奏折奉给公主。

  她展开看去,见落款又是江琮,眼神便一冷,上头不出意料列着梅长生的种种罪状。

  这件东西如若刘巍没有交给她,而是被御史台抢先看到,会引起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

  老匹夫。

  这密折上的话,宣明珠一个字也不信,梅长生为国忠勤,凭何受此污蔑?

  大长公主错着银牙气势汹汹来到宣政殿,江琮身着一身葛布长衫正在等候着陛下,见到大长公主,他着实愣了一下,“陛下呢?”

  大长公主冷冷瞥视他一眼,率步走上龙座前的墀阶,拂裾转身,凤髻雍仪,居高临下道:“江老谪居江左一年余,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见到本宫,不知行礼吗?”

  江琮见公主面色阴沉,目光闪了一闪,撩袍下拜:“草民见过大长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草民有一紧急之事,请求见陛下。”

  “本宫知道,不就是要弹劾梅阁老吗?”宣明珠笑,“你说人证物证俱在,人在哪里,物又在哪里?不必劳烦陛下,本宫先帮你断一断。”

  江琮闻言吃惊,左右观顾,才发现御前并无他熟悉的面孔,皆为大长公主的侍从。

  联想到方才入宫这一路,他看见神策军似在调兵,多年从政的经验令江琮后背忽尔发寒。

  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他抬头高声道:“陛下何在?草民要求见陛下,大晋祖训后宫不得干政,此非大长公主应当过问的。”

  宣明珠心烦已极,记挂着里头的情形,没功夫与他绊嘴皮子,深呼了两息:“本宫再问一遍,你为何捏造子虚乌有之事陷害梅阁老,何人指使的你?你所谓人证物证,现在何处?”

  江琮闭口不答,反而老神在在地阖起了眼。

  仿佛陛下不至,他便要一直这样跪下去。

  宣明珠见状,忍气道了声好,“来人!把江琮带下去关到西抱厦,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

  她淡漠地瞥他一眼,“你不是要等陛下吗,那就请江阁老好生等着吧。”

  江琮骤然睁目,他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真敢代替皇帝发号施令,不等张口,已被入殿的神策军捂嘴带了下去。

  大殿顷刻静下了。

  宣明珠站在高高的墀阶上,缄默一阵,转眸望向殿外的澄澹高空。

  心中默念:长生,你快回来吧。

  每到这种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也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撑她。

  十五年前母亲患病时是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可若赐儿的病果真是血枯症,从前父皇没能为母后治好,九叔哪怕天资神颖亦配不出药方,天下名医对此都束手无策,即便梅长生回来了,他又岂能起死回生?

  宣明珠不敢继续深想下去,抬指抹干眼角,摆驾回到两仪殿。

  皇帝依旧未转醒。

  她便与皇后轮流守着。

  *

  一直到掌灯时分,榻间身着黄绸中衣的少年睫毛动了一下。他幽幽睁开眼睛,未等开口,先轻弱地咳嗽了一声。

  “陛下你醒了?”墨皇后第一个发现,连忙俯身握住他的手,一双盈盈的水眸紧紧凝望他。

  宣明珠正在罩槅子外倚案假寐,闻声立时清醒过来,走进去,一见皇帝那双清澈茫然的眼睛,她的眼圈便红了。

  “赐儿,”她放轻声问:“你身上感觉如何?”

  “有些,没力气。”宣长赐怔怔地看着室内烛光,他记得,他之前正在御书案批折子的,中午还准备和皇姑姑一起饮酒赏菊来着……“朕,怎么了?”

  他的嘴角发干,墨皇后踅身倒来茶水,将他扶坐在引枕上为他润喉。面对他疑惑的目光,皇后垂睫嚅了几下唇角,发不出声音。

  宣长赐缓缓歪头瞧着她,瞧下了墨氏的一行泪。

  他目光一静,有了些预感,却是温柔地抬手为她擦泪,“皇姑姑还在呢,当心叫姑姑笑话了去。”

  他转向宣明珠,“我这副身子到底怎么了,皇姑姑,您说吧。”

  少年的目光很镇静,带有天潢血胤与生俱来的威仪。宣明珠目光与他相接,心想,他是她嫡亲的侄儿,却也是年轻的天子,不当受欺瞒。

  隔着半晌。

  宣明珠终于缓着声道:“赐儿,太医之前为你号脉,推断你也许患上了,血枯症——不过还未最终确定,或许只是误诊,还需服药看看。”

  宣长赐听罢收紧指尖,睫宇幽颤。

  沉默良久,他慢慢哦了一声,“知道了。”

  他在紧握着他的那只手背上轻拍了拍,“轩轩,别怕。”

  转而问姑母他昏迷之后的宫禁安排,得知了姑母下达的种种应对策令,又急召梅阁老还朝,思虑周全,无一处不妥。皇帝挤出一抹笑:

  “辛苦姑母了,本是想请姑母赏菊吃蟹的,倒教您如此为我操劳,侄儿心内难安。”

  宣明珠见他如此,喉咙发哽,“与我客气什么,过两日待你好了,咱们想吃几回便吃几回。”

  宣长赐点头称好。

  其实误诊之言,有几成是为了安慰他,宣长赐岂会不知。太医院的那帮家伙都惜命得很,他们既然错过一次,这次只会更加谨慎,十有八.九便是不会错了。

  很奇怪,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平静,他好像忽然理解了,当初皇姑母得知她自己患病时,为何会那样淡定地向他嘱托身后之事。

  原来当一个人知道死期将至,恐惧过后,会变得心如止水。

  血枯症,这个可怕的诅咒曾经夺走了皇祖母年轻的生命,而今,降临到他身上了。

  他看向守在他身边的女子。

  只是对不起她啊。

  瞧出帝后有话要说,宣明珠悄声退出了殿,今夜便宿在一旁的麟趾宫。

  她走了之后,宣长赐与墨芳轩却并未如她所想那般款款叙语,只是十指无声紧扣着。谁也不说什么,仿佛一旦开口,便会惊动暗中窥伺着他们的厄运。

  过后墨皇后命人送了些清粥小菜过来,亲自敛袖喂他。

  宣长赐靠在引枕上吃了两口,忍不住笑着提醒她:“轩轩,我的手并没有毛病,可以自己用啊。”

  那笑容,墨皇后知道他是为了哄她,所以看起来才会格外刺眼。

  她别低了头,没有松开手里的银匙,轻声问,“陛下为何不唤臣妾三郎了?”

  宣长赐眉心动漾,在榻帘下低头轻轻牵住她一片衣角,“娘娘每次都脸红,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叫法。可是我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

  “臣妾喜欢。”墨皇后抬起荧荧闪动的秋水眸。

  臣妾想听陛下如此叫我一辈子。

  那双藏着无数情感的美目,倏而令宣长赐眼窝一热。

  他们才相识一年,怎么够呢?怎会就要分别了呢?

  可是不愿叫她瞧见伤心,他嘿笑一声掩了过去,“那我便叫你三郎。三郎,再喂我一口吧,没吃饱呢。”

  墨皇后点头,服侍皇帝用过膳。而后又召太医把了回脉,服过药后,熄灯相拥歇下。

  八月十七的月夜蛩声阵阵,一轮盈满将亏的玉盘挂在天边,流淌下一片清冷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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