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送傩11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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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闻言哗然。

  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众人开始回忆,昨夜是谁第一个进入的辟谷室……

  送傩心里咯噔一下。

  “胡说八道!”朱千户回忆起昨晚的情形,第一个破口大骂,“谢大人与我们掌司同朝为官,构陷同僚,就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吗!”

  镇安司诸人连声附和,谢得麟在异议声中不紧不慢地捋了把络腮胡,“哼,构陷?我说这是实情,不然你能找出第二种可能性?”

  “兴许、兴许凶手是宣公子的熟识,宣公子自己给凶手开的门呢?”

  周青衿绝对信任掌司大人,急中生智想到这种可能性,眼神骤亮:

  “对,兴许就是如此!然后凶手行凶过后,又悄然离开,辟谷室关门即锁,造成了我们看到的这种假象。”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又将目光投向宣四爷。

  宣焘受到这些缺心眼的注视,气笑了,一指周青衿:

  “你——姓周是吧?我和宣煦又没有过节,闲的没事杀他干什么?你最好给我说明白喽,不然别人是构陷同僚,你可就是存心侮蔑御封特使,一颗脑袋不够顶的。”

  周青衿不是被吓大的,一脸大义凛然地问掌司:“大人您说句话呀,是不是属下推测的这样?”

  *

  从方才谢得麟喋喋不休时起,陆无咎便没开过口。

  此时,听了周青衿的话,他简洁道:“不是。”

  周青衿满怀期望的脸色一僵。

  陆无咎道:“宣公子胸口中刀,若是他自己放凶手进门,便是凶手正面朝他下手。昨夜经检查,他口鼻中并无迷香痕迹,那么当他受伤后会本能地挣扎,然而,他身上的道袍并无挣扎的褶皱痕迹。这不合理。”

  周青衿的脸垮下去,谢得麟观顾左右,“瞧瞧,连陆掌司自己都认了……”

  “动机?”陆无咎倏尔截断他的话。

  谢得麟怔愣一下,“什么?”

  陆无咎淡然注视他,“说我杀人,我与宣公子此前素未谋面,我有什么理由杀他?”

  谢得麟嗤声,“装什么糊涂,这个理由可太明显了,陆掌司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谁人不知,宣公子在几年以前,曾就平南将军攻打南诏屠城一事,一改沉默,极力向御史台进言此举大戕人命,过于残暴,要求调回平南将军问责。

  “而陆掌司你又是言家军出身,你进京兆府的晋身阶,不还是平南将军之父英国公举荐的吗?这样一来,你对宣公子怀恨在心,岂非合情合理?”

  放屁。送傩凝眉向前一步。

  陆无咎被气劲所感,转过头,看向她的时候目光温煦了些,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不妨。

  他转而问道:“照谢大人的意思,已经过去几年的事,为何我从前不动手,要等到今日?我又为何偏要故弄玄虚,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谁又会顶风作案?”谢得麟分毫不让,斜睨四周大着嗓门胡嚷,“说不定你便是反其道而行,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还有,我听说之前天机阁的墙上有什么字,也是你声东击西的把戏吧?”

  “你错了!”送傩终于忍不住,清冷的眉眼充满敌意,站出来道,“天机阁两次字迹出现时,陆大人都与我在一起。我能作证,此事非大人所为!”

  “哦?”谢得麟昂首反问,“那个时候,你确定陆无咎在你目之所及内,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吗?”

  送傩蹙眉,正欲顺着他的话点头,陡然想起,第一天晚上那个“工”字出现时,陆大人守在阁门外,她留在隔壁的厦屋,并没有亲眼看见。

  而第二次的“口”字出现时——

  陆大人恰好说要给她倒水,走了出去,由于书架隔挡,她也没有瞧见陆大人的身影。

  时机怎会如此凑巧……

  她一心维护陆大人不假,可生平不会说谎,一个犹疑的功夫,被谢得麟逮住,得意笑道:“如何,哑口无言了吧?”

  送傩转眸望向陆大人,她七情不上脸,面色如常,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些着急。

  陆无咎颔而不语。

  送傩见状,咬腮肃声道:“我飞鸽传书请梅大人,他断案如神,只要他来,一定可还陆大人清白!”

  她自己没法帮上陆大人的忙,见他被步步紧逼,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不利于陆大人的结果,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这也是她想到的唯一能求的人。

  她想到便做,言罢即动身,却被回过神的陆无咎拉住。

  陆无咎一脸难以言表的诧异,他此日第一次浮现出这样生动的表情,又蕴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宠溺,声线低柔:“你要找谁?”

  “梅阁老。”送傩十分挚诚,一字一顿道出这个名号。

  梅鹤庭而今带着大长公主远游江南,大抵也只有这个姑娘,有魄力说一句不远万里延请阁老的话。陆无咎看着她眼神里的坚定与笃信,那份信任,是给予梅阁老的,她从心底里认定,这天下没有梅阁老破不了的案子。

  望着她分外认真的神情,陆无咎蓦然心疼。

  不用她说,他便能猜到这姑娘的想法——她对人情世故淡漠,却如此信任一人,只因那梅鹤庭是大长公主的夫婿。

  她出身于大长公主府,在她心里,认定了公主殿下得到的一定得是最好的。公主殿下的驸马,自然也得是世上最好的男儿,方能配得上公主。

  这个一根筋的小忠仆,无论身份如何变化,永远忠心又笨拙地心向她的主君。

  世间所有美好的祝愿,她都想奉诸公主面前,却很少替自己着想,仿佛她是无关紧要的。

  可她岂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陆无咎想,这个叫送傩的姑娘,这个不争不抢习惯沉默的姑娘,凭什么就不配得到世上一切美好之物。

  她自己不在意,他在意。

  她自己不争取,他来替她着想。

  在此之前,他还得有本事,努力配得上她才行。

  陆无咎蕴藉地垂下眼眸,“你信我吗?”

  “信。”送傩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信大人。”

  一旁的宣焘看着女子眼里闪动的光芒,目光一黯。

  陆无咎笑了,“那就不用麻烦梅阁老了。我方才是在思索,谢大人构陷同僚,更有甚者,敢信口攀扯国公,按律该当何罪判处?”

  他转头,目光炯熠地凝视谢得麟,“天机阁留字,宣公子遇剌,两案并一案,我破了。”

  送傩立即眼神雪亮地望住大人。

  在场的镇安司番役闻言齐齐吐出一口气,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呵,”谢得麟不屑地撇动嘴角,同是刑司衙门口下做事的,他的脑子也不是草包,自认自己的推理天衣无缝,“本官倒要听你如何证明!”

  *

  陆无咎开口之前,缓缓环视四周,在这个竹木清凉的院子里,有他镇安司的手下,有刑部的衙役,有宗人府的司正,有观里的长老道童。

  连青冥道不知何时也来了,风姿超迈地立在人群外围,视线相对,慈眉善目地与他颔首致意。

  陆无咎点头还了一礼,漫不经心地捻了下手腕:“先说天机阁墙上的字,疑点有二。

  “第一,留字人书写笔画,将横折拆成一横一竖,不符合一般人书写习惯;第二,能在墙上以指功刻字者,武功高强,但在四周严密把守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再离开,还是过于离奇了。”

  谢得麟忍不住打岔,“所以陆大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陆无咎不睬他,继续道:“我之前怀疑来者是从楼顶潜入,又或者是从门扇外透过木板上镂空的菱形纹,射入指风刻字,后来都证实不可行。那么,是否可以反向考虑,那字,在镇安司接到报案之前,原本就已留在墙上了。”

  院中传出小声议论的动静,周青衿挠挠头,“那个大人,卑职没飞鸽传书请梅大人,他断案如神,只要他来,一定可还陆大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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