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送傩11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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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冥道长在后头略一思索,接口道:“陆掌司的意思是不是,那人先在天机阁刻下字,然后用某种方法掩盖住了。”

  陆无咎点头,“是熟石粉,一种很轻软的粉末,其质软于夯墙的石灰,颜色却可以假乱真。”

  他伸出手指临空比划,“凶手先前趁守夜道士不查,入阁,在墙上写字,再以熟石粉和水搅成墙泥,涂平抹均。如此一来,即便在几丈远的门外,凶手只要隐匿住身形,便可以用指风透过门上的菱形镂空,打掉对面墙上轻软的粉末,露出笔画。”

  周青衿听了抚掌称奇,谢得麟道,“这都是你的臆测……”

  “自然有证据。”陆无咎对朱千户吩咐,“尋字的最后一笔,凶手还没机会写下,你带人去检查墙面,是否有不同于墙灰的粉末存在。谢大人若不放心,可派刑部之人同去。”

  谢得麟当然不放心他,当即使眼色给手下,与朱千户一同往天机阁去了。

  而后谢得麟接着问,“照你所说,在天机阁留字的人,便是杀害宣公子的人,那么此人为何要多此一举,搞这劳什子字,给衙门提醒?”

  陆无咎默了一下,“众所周知,刑部掌管官吏之案,大理寺负责民事之案,有关后宅女眷或离奇邪祟的案子,则归我镇安司管。

  “留字,是为了引镇安司入南华观,确切来说,是为引我。”

  “引我,是为栽赃我杀人。”

  他也是天将明时才想通,这个案子,由始至终就是冲他来的。

  他抬眼淡嘲:“方才谢大人的推想,恰是凶手想达成的目的,这算不算作心有灵犀?”

  “扯淡!”谢得麟恼火地揪了把胡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证据呢?”

  陆无咎霎睫,“别急。”

  从最卑湿的泥污里摔打出来的人,浑身没有一丝桀骜气,徐静如林,连声音都是平直温淡的,无一丝迫力。

  然而当他一旦认真开口,没有人能够不屏息以待。

  送傩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陆大人。

  她清楚地感觉到,大人这一刻并未动用他改变气场的功夫,可那股深藏不露的隐势,就像兵书上的一句话: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大人并非没有脾气。

  他随常的外表下,应当聚积着随时可以一飞冲天的猛势。

  送傩仰望大人,听他用自己所不具备的口才条分缕析,款款而谈,无由来产生些无关的好奇——

  不知陆大人面皮下的真实容貌,会是什么样子的。

  “送傩,你还记不记得昨夜我说,那把匕首有些古怪?”

  送傩听见大人叫她,回神点头。

  陆无咎命手下将刺伤宣煦的青铜匕首取来,在手里掂了两掂,好笑地睨向谢得麟,“谁说杀人一定要入室?谁说这匕首,不可能是从通风窗射入的?”

  咦?送傩睁大眼睛,明明是大人昨个自己说的,这把匕首穿不过通风窗。她也试验过几次,的确没可能。

  但她自然不会拆台,竖耳仔细听大人接下来的话。

  陆无咎将匕首交给周青衿,冲辟谷室的通风口一扬下巴,“试试去。”

  周青衿领命而去,拿着匕首到窗户前试了试,换了几个角度,仍旧和昨天一样推不过去。

  不过……他不知道是否自己出现了错觉,这把青铜匕首握在掌心,好像比昨日小巧些了似的。

  他挠挠头回头等大人的示意,陆无咎言简意赅,“点个烛台来,烤。”

  周青衿不明所以,还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做事,将青铜刀柄放在烛焰上烤了半晌,直至表面熏得发黑,陆无咎道,“再试一试。”

  此时这匕首通体发烫,周青衿只好捻着一点刀尖,纳闷地再次往通风窗里递送。

  其他人同样不明所以,这匕首又不是纸做的,一烧就没,都好奇地看向窗户。

  接下来,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把匕首居然轻易地通过了通风窗,掉入辟谷室中!

  周青衿手里一空,下意识“哎哟”一声,等反应过来回头叫道:“大人您真神了!”

  “这不可能!”谢得麟瞠目道,“一定是你掉了包!同一把匕首,怎么可能忽大忽小,陆无咎,你拿在场之人都当三岁孩童耍吗?”

  “旁人不是,不过似谢大人这般一旦不合己意便大喊大叫,倒有些像了。”陆无咎淡笑。

  “你!”谢得麟平生最不肯受辱,当即豹目圆睁,上前便出一掌。

  他虽任于文职,一看身板就知有功夫打底。只是那厚如砧板的掌缘还未近陆无咎的身,陆无咎轻飘飘点足向后一荡,又轻飘飘抬手磕在谢得麟的腕骨上。爱阅app完整内容

  谢得麟但觉手臂如同裂开,疼得身形一晃,险些痛叫出声。

  “谢大人兴致不错啊,早来这个,也不用我费半天唾沫了。想比划比划?感受一下竖着进来躺着出去的威风?”

  他的语气依旧谦冲平淡,大有成人之美的架势。

  谢得麟从没见陆无咎在人前动过手,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敢怒不敢言。

  许久不语的宣焘皱眉问,“怎么做到的?”

  他也想不通,一把金属做的匕首,又无机括,怎么会有收缩之功?

  陆无咎回答之前转头去找送傩的目光,那话便像是和她聊天,“世上之物,大多遇热而膨遇冷而缩,此为自然之理。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水冻成冰,冰块便会变得大些。无独有偶,在金属中,也有这种反特性之物,一样是青铜,再有一样,类似于锡,多产于南诏,南诏人将之称为灰锡。”

  他曾在南诏的私矿场摸过当地情况,所以对此略有了解。

  送傩想了想,豁然开朗:“明白了,遇冷反胀,这匕首的柄端便是用青铜加灰锡制成的。”

  说到这儿,她似乎又有不解之处,低眉思忖了片刻,在陆无咎鼓励的眼神中,她试探着道:

  “这把匕首在正常情况下,原是可以通过通风口的,凶手,应是在匕首手柄的两侧与锷下冻了冰,而后自外射入辟谷室,将当时正盘坐在蒲团上的宣煦刺倒。等冰渐渐化去,消失无形,那匕首遇冷变宽,待我们赶到时,便无法通过窗口了。”

  于是乎,形成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密闭杀人案。”

  陆无咎赞许地点点头,“说得不错。而且用冰还有第二个用处,便是改变死亡时间。”

  他还有闲心逗谢得麟一句,“谢大人,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意思了?”

  谢得麟端着疼僵的爪子冷哼一声。

  陆无咎背手道:“别说我全凭臆测没有证据。证据便在宣煦身上。凶手很聪明,懂得一箭双雕,那冰除了改变匕首的宽度,第二个作用,便是在融化的过程中与血混合,使血迹不凝固,造成宣煦才受伤不久的假象。

  他的声音低沉一分,“也可以进一步坐实对我的栽赃,是我破门而入之后,才刺杀的宣煦,所以血迹尚新。”

  送傩跟上了他的思路,板着眉心道:“但是凶手百密一疏——温度。刚死亡之人,体温尚未褪尽,胸口不可能那样冰冷,而且,凉从四肢先凉,胸口的温度反而比四肢低,实为一大破绽。”

  奇怪这样大的破绽,她昨日竟没留意,还要经过大人的提醒才明白过来。

  “那么那枚落在窗下的指环,也是凶手所为?”她问。

  陆无咎说对,“凶手想布置成我破门以后杀人的假象,自然不能让宣煦大剌剌仰躺着,暴露出伤口,那样一来,第一个发现的人从窗口往里看一眼,便会知道宣煦已经遇刺。”

  “是磁石。”宣焘想通关窍,兀然开口,“行凶之人以丝线从窗□□入磁石,打在宣煦的玄铁指环上,然后奋力一拉,目的是将他右臂拉过去掩住胸口的匕首的血迹。

  “只是大力之下,那枚戒指也随磁石脱落掉在地上,行凶者无法入室处理,也只得收之任之,收回丝线,逃离现场。”

  凶手的故布疑阵,不可谓不是环环相扣。

  然而……宣sp;他随常的外表下,应当聚积着随时可以一飞冲天的猛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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