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陆傩完结篇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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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阿傩。”陆无咎举着伞笑了。

  送傩也露出一点赧涩的笑意,靴尖蹭蹭台阶下的雪。她的声音哝在衣领雪白的风毛里,闷闷哑哑的,让人听了发痒:“陆大哥,我,不大会说话,但是我想,不应该只让你迁就我,以后我心里有话,会尽可能说出来的。”

  陆无咎想说不迁就,他也不爱说话,唯有和她在一起时,就有无穷的话想说。哪怕彼此默然相对,他也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准她的心思。

  她不用努力做什么,和他在一起,轻松快乐最紧要。若他让她不轻松了,那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好。

  不过他没有打断送傩的话,耐心听她说完,只是嫌瞧不见她埋在风领中的皓齿红唇,伸手在她颊边拨了拨,恰听见最郑重的一句话:“陆大哥,我很想再看一看你的脸。”

  她语气郑重,目光也郑重。

  越是郑重,越是动人。

  陆无咎眸底深深一动,周身方圆十里雪,顿时滚成沸汤。

  送傩以为他没听清,强调道:“我是说真脸——”

  话音未落,雪伞坠在地上,两片纹样相同的袍角抵缠相遇。

  陆无咎勾手就将人揣进怀里,侧头以唇轻贴她鬓髻,有些失序的深浅呼吸落在她耳上,“这是我听过,最最动听的情话。阿傩,”

  他抬手一抹,一张玉雕般俊美逼人的脸孔近距离面对她,喜出望外:“你喜欢,是吗?”

  是呀,送傩揪着他的衣襟,一寸一毫都不错过地细细凝望他,眼神里充满孩子般的好奇与专注。我喜欢这样英姿勃发的陆大哥。

  她想起她才保证的,有话要说出来。

  “是呀,”许是许久不曾这样坦诚过了,女孩儿沙软的嗓音有些颤抖,在白头雪里,像一串猫爪踩过的脚印,“我喜欢,陆大哥。”

  【媒聘】

  那日的雪下了整夜。

  后来送傩见陆无咎磨蹭在门口不走,便邀他进屋里坐,雪色下俊颜丰采的男人闻言,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阿傩愿意开口表达情衷,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容易,对他而言就有多么珍贵。

  这姑娘平素处世淡漠,可一旦接纳一人,就会掏心掏肺。

  但她可能不知道,他嘴上说得再好听,她身后那片黑黢黢的门洞,于他仍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三书六礼一样都还没筹备,这般进姑娘的门,显得不尊重。

  “今日天晚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陆无咎望着那双净如水明如净的眼睛,将脸靠近,又克制地抱了她一下,低喃着:“得阿傩一句话,我什么都足了。阿傩可要一言九鼎,若反悔,陆大哥会伤心的。”

  送傩感到耳边的热气,浅浅地缩了下肩,恳声作保:“我保证不害陆大哥伤心。”

  嗡哝的低笑酥了她半边背脊。

  谁说这姑娘不会说话的。

  送傩不知他为何发笑,却也品得出那笑声里的愉悦。

  当此时刻,好像有几分领会了胜男所说的,心里泛蜜的滋味。

  她的头顶被轻轻一按,陆无咎捡起伞递给她,“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门。”

  *

  送傩一点头,有些事便该着手办起来了。没两日,开阳伯为幼子办满月宴,陆无咎携礼来贺。

  他此前为开阳伯府侦破过姬妾遇害案,开阳伯对这位陆掌司着实感激,且看中此人手握实权,早有攀交之意。

  这样的大喜之日有他到场,开阳伯脸上分外有光,亲自迎将出来:“陆掌司光临,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快请上座!”

  陆无咎微笑着将贺礼奉上,应对有仪。

  耐心吃了酒席,待客散后,他寻到开阳伯,彬然颔首道:“实不相瞒,陆某此日前来,是为一件私事,不知伯爷可否拨冗?”

  开阳伯一听,方才恍然,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恰中他心意,不怕对方有所求,就怕无所求,忙请陆掌司至客厅中详谈。

  陆无咎对开阳伯的心思自然也门儿清,他上回临走前刻意留下一番话,搏开阳伯感激,为的便是广结善缘。

  他用短短三年时间,便当任镇安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司,各方都颇吃得开,是有其中道理的。

  只是当时才认识送傩一天的陆大人,还未预料到,自己将来会栽在这个姑娘手里。

  栽得甘之如饴,又心急火燎。

  内里再急,陆掌司面上仍是不紧不慢,品一口茶道:“不瞒伯爷,伯爷喜获麟儿,下官也有一桩小小喜事将近,只是现下缺一位冰人……”

  他这样一说,开阳伯立即明了,想是陆掌司看中了哪家贵女,寻常的官媒资格不够,缺一位身分合适的媒妁之人吧。

  他有些意外陆掌司竟会来找他,内心不禁矜然,一口答应下来:“这是好事啊,不知哪家贵女?陆大人既开口,本伯必替陆大人掌办周全。”

  “伯爷误会了,”陆无咎悠然一笑,“陆某的意思,听闻伯爷与飞翊卫统领贺容相识,可否请伯爷帮忙引荐?”

  开阳伯闻言脸色微沉。

  那贺容是个正三品的禁军统领,手握重兵,与他这个空头伯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陆无咎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嫌他不够格吗?

  便听陆无咎徐徐续道:“伯爷莫误会,下官听闻贺统领为杜守旌老将军的义子,下官之意,欲请动杜老将军出面提亲,只苦于无从联络。

  “而伯爷您是下官所识人中人脉最广,最古道热肠的一位,便上门来贸然开这个口,还望伯爷体谅体谅下官的,慕艾之心。”

  这一顶高帽给开阳伯戴的,别说别人,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竟如此出色。哪怕心知这是捧人的话,架不住说的人真诚有加,开阳伯听得受用。

  只是他又有些不解,陆掌司所说的那位杜将军,从前是晋明帝的副将,军功却也卓著,只是卸甲归田后辞谢封赏,深居简出,与媒人二字实在搭不上边。

  再者,也从没听说请武将做媒人的。

  陆掌司连人家的面儿都没见过,张口就要请一位素不相识之人做冰人,这份魄力,开阳伯也是生平头一份见了。

  “请贺容一席不是难事,”开阳伯多提醒了一句,“不过我听说那位杜老将军,脾气古怪得很呐,陆大人有把握请动他?”

  陆无咎微笑,“下官尽力而为。”

  他选择杜守旌做媒,自有他的打算:其一,要上大长公主府提亲,所请媒人不在于位高权重,而在于与大长公主的旧交。杜老乃为明帝旧部,是公主殿下敬重的长辈,请动他出马,既可以显示自身的诚意,也能增加公主点头的胜算。

  其二,他与送傩皆是武人出身,与其文绉绉,不如请身经百战的杜将军出面更为合宜。

  还有一点,便是送傩的身份特殊些,她不喜张扬花哨之事,恰好杜老将军既有份量又同样低调。否则,若论皇室宗亲,连英国公他也可以请动,只是适合阿傩的,才最要紧。

  开阳伯之后便寻个由头宴请了贺容,陆无咎坐陪。都是性情爽利的儿郎,酒桌上推杯换盏几巡,不熟的也熟了。

  贺容听罢陆无咎来意,愿意成人之美,次日便通禀了义父知道。

  杜守旌听了颇觉稀奇,他上一次被相求出山,还是公主请他赴蜀寻找在雪崩中失踪的梅阁老,这一回居然有人请他这个凶煞气重的老朽当媒人。

  该说剑走偏峰,还是百无禁忌?

  老将军自嘲着忖了一许,没立刻说答不答应,让贺容先将人带来,他见一见。

  陆无咎早有准备,提着两坛陈年的军营烈烧酒上门,恭敬执晚辈礼拜见。

  杜守旌抬眼打量这举止有容的年轻人,宽肩、劲背、蜂腰、阔履,一看,便是行伍里练出来的身板子。

  他开口问道:“你便是潜伏南疆十年的‘一人千面’陆无咎?”

  “正是晚辈。”陆无咎应后又道,“外界戏传,老将军见笑了。”

  杜守旌:“不认不识的,怎么想起我给你说媒来?”

  “不敢欺瞒将军,”陆无咎道,“下官倾慕之人出身大长公主府,知您老与大长公主渊源深厚,故腆颜来拜。求的也是公主殿下看在您老的面上,成人之美。”

  年轻人肯如此坦然,杜守旌对他的观感好了几分。

  他原本对征战沙场之人便倍感亲切,更知道死间有多难做,抛去年纪资历,他对这个以往只闻其名的年轻人其实是有些佩服的。不过人老心闲,偶尔也会生出些莫名的玩心,杜老背着手多问了一句:

  “大长公主人在江南,最早也要三四个月后才能回京,陆大人如何这样早便来说了?”

  陆无咎何等敏锐,一眼瞧出杜老将军的揶揄之意,微感无奈。

  他憋了憋,还是拱手如实以告:“心急如焚。”

  “哈哈哈!”杜老将军开怀一笑,“你小子倒是尽说大实话,凭这句心急如焚,老朽便替你说和一回。”

  陆无咎如释重负:“多谢杜将军。”

  有了媒人,聘银便容易解决得多了。

  陆无咎当官一不贪渎二不受贿,不过他常年与江湖势力打交道,总有自己的门道。

  不说远的,便说林胜男的父亲林总镖头,他若暗中去保两趟大镖局里出不得差错的客镖,林镖头还不是敞开大门欢迎他?

  实在不行,他在黑市上放两本自己多年经验总结出的武功秘籍,不也是有价无市,媳妇本不就攒出来了吗?

  至于什么体面不体面,只要银子是干净的,陆无咎没有舍不下这张脸的。

  光风霁月的确引人向往,可那样能换来实实在在的媳妇儿么,换不来,就西北风里哭去吧!

  【灯市】

  此事敲定后,陆无咎没有瞒着送傩,冬至日带她逛灯会时,告诉了她。

  这洛阳一年一度的灯会自腊月冬至起,一直开到上元十八夜。白日为市,夜晚看灯,街衢两旁彩楼遍布,彩灯连绵,小吃成排,百戏杂耍更是层出不穷。

  当时正是白天,两人正在西市的小吃摊边,分食一种叫做爊鸭片的小食。新烤出的肥鸭还冒着热气,店家用刀片成薄片,用签子穿了秤好份量,交予食客,立地便可品尝。

  陆无咎要了一份,横着竹签递到送傩唇边,一张娃娃脸笑眯眯:“尝尝。”

  送傩不曾逛过灯会,也没有这样当街吃东西的习惯,被他一只手虚护着的身畔,路过的男女老少游冶喧笑,好像没人看她,又好像人人都在瞧她。

  已熟悉了他,但是,还没熟悉这样浩大的烟火盛景。

  身边之人察觉了她的心情,牵住她手的五根修长手指穿进她指缝,扣得紧了些,给人以一种无声的踏实。

  另一只手,还耐心地举着爊鸭片。

  陆无咎今日覆了假面皮,却未遮饰那双黛丽如湖的眼眸。送傩抵不住他轻柔的眼波,耳尖微红,只好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下一片烤鸭肉。

  慢慢咀嚼,道是好吃。

  陆无咎就她吃剩下的咬了一口,倒觉得一般,心道看来以后要多带阿傩出来,买许多好吃的给她。

  一想起她这些年只以食物为充饥之用,囫囵进食,不论酸甜盐淡,他就心疼。

  虽然自己在南疆那些年,树皮鼠肉也吃,雪水鹿血也喝,但怜妻如何不丈夫,他自己是个糙的,阿傩却应当被精心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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